颜太医微躬身听命,不敢询问。
只听见耶律肃继续说道:“难民营的疫病已得到控制,但魏远县却彻底失控,陛下闻此噩耗,打算放弃魏远县三千无辜百姓的性命——”
他故意停顿,幽幽叹息一声。
这个消息却让颜太医惊得不顾礼节,惊愕的直视耶律肃。
耶律肃冷冽的语气微缓,清冷的眼眸上浮着淡淡的悲痛不忍之色,“我着实不忍,但皇命在身无法离开难民营。你既有八成把握,可愿意前往魏远县治疗时疫?”
那是三千余人的性命啊!
先前时疫棘手,他亦不畏惧。
如今时疫有了治疗方子,他更是无畏无惧!
身为医者,就当治病救人!
只是受家族期盼,他才进入太医院,只能处理那些贵人的小病小痛,看着他们之间利用医术尔虞我诈,如今——
将军愿意让他去魏远县,他如何不愿意!
颜太医立刻回道:“下官愿意前往魏远县!”
耶律肃眯起眼睛,追问道:“因此可能会违逆圣意,你仍愿意?”
他目光坚定,面上毫无犹豫之色,双膝下跪,从这具文弱的躯体之中,爆发出令人敬畏的决心:“下官身为大夫,学的是悬壶济世!若能以一命换来三千人的性命,下关死得其所!无愧多年苦心钻研医术!更是无愧于心!还望将军成全!”
他说的是,身为大夫,而非太医。
这一措辞,令耶律肃对他刮目相看了些。
他弯下腰,竟是伸手亲自将他付了起来,“有你这样的大夫,亦是魏远县百姓之福。”
这一举动,教颜太医受宠若惊。
就在这个时候,耶律肃身后那扇薄薄的门板被推开。
一身利落装扮的夏宁迈出门框,走到颜太医神色,面朝着耶律肃,双膝猝然下跪,嗓音不复柔媚之态,坚定道:“我亦愿前往魏远县,协助颜太医治疗时疫!”
这一句话,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
颜太医吓得失仪,扭头一脸错愕的看她。
赵刚更是被吓到了,视线在夏氏与将军间往返。
而耶律肃的面色猛一沉下,低声怒斥:“满口荒唐!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夏宁却不怕他,挺直瘦弱的身板。
杏眸中的眸光坚毅,使得那张分外艳丽的面庞多处几分英气,字句铿锵有力:“时疫的方子是我亲手写出来的,止泻之法亦是我亲口告诉颜太医的!距我患时疫已过去了十年,当年先生将我从鬼门关前带回,每一日是何情景我历历在目!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时疫!”
耶律肃面色铁青,眼底的霜寒之意几乎要将人活活冻死。
他阴沉着面庞,字字犀利:“夏氏!我才警告过你,你竟这么快就统统忘了?!别在让我重复一次,滚、回、去!”
夏氏那瘦弱的身躯却连抖都不曾抖一下。
她迎难直上,孤勇的教人心惊胆战:“将军!连谢先生都染上了时疫,仅凭颜太医一人当真能治好三千余人的时疫么?!太医院里那帮庸医,又有几个是可靠的?!”
而这正是耶律肃所担忧的。
被夏氏直言挑破。
这份决心,夏氏生出的这份反骨,令耶律肃心中腾起滔天怒意。
耶律肃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揪住她的衣襟,两人的面庞凑得极近。
她几乎能感受到耶律肃的浑身寒气。
他眯起眼,眼底皆是阴霾,厉声逼问:“仅凭你这句破败的身子,难道不是去送死?夏氏——”他拖长了尾音,满目危险警告之意,“莫要仗着我对你的几分宠爱就如此放肆!我宠得你,亦毁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