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见过大场面的冯恩鹤禁不住小腿一软,“怪不得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体征急速下降的原因。”
往脑袋上钉图钉,这是怎么想的?
“跟家属商量一下,报警吧。”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
冯恩鹤平复了一下心绪,点了点头,“我去说。”
“骨折不是问题,腰椎也不是问题,但前提是,一会儿处理脑袋这里的伤,他能扛住。”
“……我明白了。”
陆星月便不再说话,开始处理骨折的伤。
骨折和平时望诊看病不同,精神需要高度集中。
陆星月这一处理就是一个下午,期间,给病人灌了两次药,好不容易接好最后一块骨头,去掉最后一颗图钉,陆星月长长地吐了口气,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几个人眼睛都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据,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没有任何骤降,大家缓缓松了一口气。
“我再开个方子,让药房每三个小时送一碗药过来,给病人服下。”
脱掉手套,陆星月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强撑着精神写好药方,就顺着墙滑坐到了地上。
病人的伤太严重了,每一处断面几乎都是粉碎性骨折,陆星月非但要处理并不整齐的断面,还要处理琐碎的骨头渣滓,技术难度很大。
除此之外,他们不知道每一颗图钉的长度,处理起来更必须小心再小心,仿佛在针尖上跳舞。
自靳怀远离家之后,陆星月第一次梦到了他。
在一群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大短裤的人当中,男人浑身上下穿得整整齐齐,领口、袖口和裤脚都紧紧扎着,在绿野之中疾行。
冷不丁地,轰然一声巨响,靳怀远骤然飞上了天。
陆星月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浑身冷汗淋漓。
“小陆你没事吧?”冯恩鹤问。
陆星月胸口依旧剧烈起伏,半晌才摇了摇头。
冯恩鹤倒了杯水递给她,“做梦了?”
“嗯,做了个不好的梦。”
陆星月手背在身后,趁冯恩鹤不注意悄悄掐算了几下,最后发现是个好结果后才略略松了口气,问起先前那位病人。
“喝了你的药,在持续恢复中,看起来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见陆星月还是很渴的样子,冯恩鹤又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道:“你们认识?我们扶你出来的时候,他们还叫你来着。”
“我家不是钢铁厂的吗?那个病人是钢铁厂的书记。”
半个多月前还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忽然之间变成了那个样子,也不知是得罪了谁。
“这下算是完了,成了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工作了,你们钢铁厂恐怕得换人当家了。”
陆星月对这些不以为意,反正她又不是钢铁厂的人,不过,如果以后能尝尝接触到陈家人的话,她说不定能问问自己和陆家的事,以及陈铎盛那件事。
这么想着,陆星月就出了门。
现在陆云海入院已经十几天了,陆学良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唐丽云和陆学文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除了甩锅,她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