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亮起,冷玥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
死过人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敢待,纵然他们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入点灯也不会引来什么人。
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道具,长枪短枪靠墙放在一边。
梳妆台密密麻麻的摆在一起,几盒胭脂的盖子还没来得及合上,地上红红粉粉,是粉末掉落后被鞋底蹭乱的花地。
凌乱纷扰,看得出来昨天的那些戏子也吓得不轻。
冷玥抬头望着墙面,一排排看过去,目光锁定在了一个黑色的鞭子上。
楚江秋见她伸手抄下,从鞭头看到鞭尾,像是一个古董商在看着一块稀世宝玉,双目泛光,眉头微皱,带着一丝狐疑。
“这种鞭子很轻,上了蜡水,被抽到也不会感觉多疼,是最普通的一种唱戏用的鞭子。
”楚江秋每年宫廷盛宴都要见这种鞭子一次。
“不对。
”冷玥摇头,这鞭子磨损得很厉害,有些地方的蜡水都已经被磨掉了,这样的鞭子舞起来是不会发出像昨晚那样的熠熠闪光。
这鞭子不是陈老板昨天用的那条鞭子。
楚江秋见她眉头深蹙,眉心堆成了一个小山。
他闲散的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自打他认识她以来,就没见她遇到过什么伤脑筋的事。
能让她露出如此困惑的神情,这案子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
冷玥翻遍了所有的柜子,只有这一条老旧的长鞭。
陈老板是老行家,用惯了趁手的东西不愿意换情有可原,只是这真的不是昨日那陈老板所舞动的鞭子。
她扫视着梳妆台,其中一张比其他的都要大且整洁。
化妆的脂粉也比其他的要昂贵一些,不用说,就是陈老板妆台。
楚江秋不说话,现在的冷玥是他从未见过的冷玥。
那么静谧深沉,眼睛里仿佛跟别人有着不一样的视觉,她看着那普普通通的妆台,好像在看着一个深邃的幻境。
只见她缓缓走过去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垂眸望向垂倒在一边的描笔。
如怔然一般,她怔怔的拿起那描笔,在自己的眉毛上虚画着。
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劲,盯着那描笔左看右看。
猛然间,她面色发白,浑身肌肉僵硬。
水润的眸子里闪现出了惊恐,瞳孔骤然缩进,盯着那描笔。
楚江秋的心也被揪了起来,身上不由得被她感染,感受到了一丝恐怖的气息。
“在戏台上的那个陈老板,不是真正的陈老板。
”冷玥低低轻诉,空气都仿佛结成了冰,“从这描笔的磨损来看,陈老板是一个左撇子,可是昨天那陈老板是用右手执鞭舞出的银花。
”
动作那么的干脆利落,身形的旋转也都是右手为主导,就算他是老行家用右手表演惯了,身姿也绝不会那样流利到让自己完全看不出破绽。
后天的左右手改造,无论改得多好,平时生活也会用自己的惯用手,两侧肌肉程度发展便不一样,会在姿势动作上体现出来。
许多杀手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都会采用这样的杀人手法,用自己不惯用的手拿枪,以迷惑敌方。
他们在杀手营里,也学会了如何识别这样的诡计。
“照你那么说,那人便是伪装成陈老板伺机暗杀,但是那苏家女婿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而已,杀他有何用?”楚江秋不质疑她的猜测,只是他想不出动机。
如果那个陈老板是假的,那真的成老板在那个时候必然被挟持,只要一审问便会穿帮,但至今为止刑部都没有接到有戏班传来消息。
冷玥怔然的遥遥头,一双眼睛里满是疑惑跟空洞,像是失去了魂魄。
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一点,那人有那样高超的身手,为什么要杀一个小人物,苏家女婿在这戏院是常客,为什么偏偏是她来的那一天?
一切的一切都往她最不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她从没有推测错过,但这是第一次,希望自己心中的猜测不要成真。
一路上,冷玥心事重重。
楚江秋平时总嫌她吵闹,如今才发现安静下来的她有多么的冰冷。
为了她,他将戏院里的那位陈老板传唤至刑部,好好观察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