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宋宴淮的语气很正常,但是杜神医就听出了宋宴淮话里的嘲讽和不屑。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不太好地看了宋宴淮一眼,只见宋宴淮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脸色僵了僵,好在他经历过的事情不少,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就在宋宴淮应付上门找麻烦的杜神医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山坳里,也迎来了入秋后的第一场秋雨。
秋雨淅淅沥沥地落在了山林间、草地上、屋顶上,发出了沙沙声。
叶千栀懒洋洋地靠在窗棂上,望着屋外绵绵不绝的细雨,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很快屋外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她扭头,就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一个脸色不太好的少年。
少女见叶千栀坐在靠窗的位置,登时就急了,连忙跑了过来,“栀栀姐,秋雨寒凉,你身体不好,得离远些。”
“不用这么夸张。”叶千栀顺着少女的力道站了起来,腿脚不便地挪到了屋里的榻上,她笑着道:“就一点小伤罢了,很快就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可不是小伤。”少女正色道:“我爷爷说过,小伤不重视,等将来小伤变成了重伤,那想要治好就难了。”
“是是是,小月妹妹说得是。”叶千栀好脾气应道:“你们今天不是去镇上赶集了么?玩得开心吗?”
“不开心。”于月摇了摇头,情绪低落道:“我们本想着把草药给卖了,再买点骨头回来给栀栀姐补补身子的,可是集市上的药铺伙计,见我跟哥哥年龄小,对药材这行不了解,给我们几个铜板就想把我们一筐子的药材给收走。”
说到这事儿,于月就气得不行,她鼓着脸道:“我和哥哥一气之下就没卖,直接回来了,栀栀姐,对不起,今天不能给你熬骨头汤喝了。”
于月愧疚地看着叶千栀,觉得没脸见她。
“没事儿,这点小事,道什么歉?”叶千栀伸手揉了揉于月的脸,打趣道:“我家小月长得可真好看,你要多笑笑,这样就更好看了。”
“真的吗?那我长大以后也能跟栀栀姐一样好看吗?”叶千栀三言两语就除掉了于月心里的阴霾,她眼睛亮亮的,看着叶千栀的绝美容颜,她羞涩道:“栀栀姐,你长得真好看。”
栀栀姐对她笑一笑,她就美得今夕不知何夕了。
“你也好看。”叶千栀伸手拍了拍她,手指触摸到她头顶的湿润,她手顿了顿,含笑道:“你们淋雨了?刚好厨房烧了水,你们先去泡泡澡,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
“栀栀姐,你怎么又去干活了啊?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干活,你怎么就不听大夫的话呢!”于月嘟着嘴,显然是很不高兴。
叶千栀忙说了几句好话,哄得小姑娘眉开眼笑去泡澡了。
于月离开了房间,浑身散发着冷意的少年却没有离开,他站在原地,看向叶千栀的目光充满了敌意:“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叶千栀故作不解,她歪了歪头,笑眯眯道:“不是有人说我在这里白吃白喝又不干活,我想着,我虽然腿脚不便,但是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我还是能干的,免得有人又说我吃白食。”
闻言,少年的脸色愈发难看,半晌后,他随手丢了一瓶药给叶千栀:“补气血的。”
丢下这句话,少年转身离开。
叶千栀捡起了被褥上的药瓶,感受着上面的体温,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浅笑。
别看少年冷冰冰的,对她态度也不算好,但他也只是关心她的伤势罢了。
叶千栀笑着笑着,眉眼处染上了几分忧愁。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还记得,自己乘坐镖车进京找宋宴淮,谁知道半道上出了事,她从高高的树上跌落,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崖。
本以为她没活路了,谁知道她运气好,掉下去的时候被山崖上的树枝给勾住了,减缓了她掉落的速度。
饶是如此,可最终她落到地上的时候,也伤得不轻,浑身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
暮色四合的深夜,远处传来猛兽的嘶吼声,吓得叶千栀打了一个激灵。
她伤得太重了,动一下手指都费力,可她知道自己要是在山崖底下等着,那就是等死。
所以她休息了一会儿后,拼尽全身的力气往外爬。
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到天空露出第一抹亮光,叶千栀不知道爬了多久,磕磕碰碰间,身上不知道添了多少的伤,等到她再也爬不动,昏死过去,才算了事。
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朴素的屋顶,还有一个穿着简朴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到她醒来,很是高兴,立刻出门去喊人,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喂给她喝。
叶千栀那时候精神不太好,喝了药便沉沉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她才有精神打听情况。
小姑娘说,她哥哥一大早就去山里打猎,没想刚刚进山不久就碰到了昏迷不醒的叶千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哥哥把叶千栀从山里背了回来。
背回来的时候,叶千栀浑身是伤,呼吸很是孱弱,似乎下一秒就会咽气,是小姑娘的哥哥,跑去镇上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病,抓了药,灌了好几次后,叶千栀才醒过来。
小姑娘就是于月,她的哥哥是于列。
叶千栀全身是伤,呼吸一下都疼得要命,更别说做别的动作了,于列和于月两兄妹,掏空了家底给叶千栀看病,这才把叶千栀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叶千栀着急想去京城找宋宴淮,可是她伤没好,别说去京城了,连去镇上都困难,而她想要让于列和于月帮她传消息,但是他们两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了。
去京城?
京城在哪个方向,他们都不知道。
这对兄妹是指望不上,叶千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可是她现在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又能干什么呢?
她望着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叶千栀叹了口气,找宋宴淮的事情搁置一边,对她来说,现在最要紧的事儿就是如何改善眼前穷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