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护士在商量手术能不能排出时间,同时也极为恭敬地询问瞿夫人的意见。
“今天就要手术?”瞿夫人担忧地看了沈岱一眼,“你不用这么着急,我先把你安顿下来,今天也不早了。”
沈岱僵硬地摇摇头:“求您了,我想马上洗掉标记。”这噩梦一般的alpha信息素,一面释放生理性的依赖和甜蜜的回忆,一面展示无情的言行和残酷的厌弃,黑檀木的冷涩气息不再给他欢喜与幻想,反而像缠缚着他的带刺的藤蔓,不断地绞紧、绞紧、再绞紧,放干他的血,夺走他的呼吸,给他无尽的痛苦与恐惧。
他只想远离。
瞿夫人沉默地看了沈岱半晌,转而问向医生:“今天能安排吗。”
医生无奈道:“我们是不建议这么仓促,看沈先生的身体状况不是特别好,但沈先生如果强烈要求的话,我们可以加班。”他再次向沈岱确认,“沈先生,洗掉标记和堕胎,是需要一起做的,您做好准备了吗?”
沈岱怔怔地望着医生。他要一起打掉这个孩子?今天吗,现在吗?
他做好准备了吗。
“一定要……一起吗。”沈岱喃喃道。
护士柔声细语地说,“这两项是建议一起做的,打完麻药胎儿也就留不住了,清洗标记虽然是微创手术,但堕胎对身体的影响是比较大的,怕您的身体一次承受不住。”
沈岱微微垂首,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的腹部,他从不曾比这一刻更加无助,从没有做过比这更难的决定。
“沈先生,您可以再考虑一下,为了身体着想。”
沈岱一片浑沌的大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炽电光,如祈愿的流星,他拼命地想要去“抓”,他猛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瞪视着护士:“我可以只洗掉标记吗。”
护士被他烁亮的瞳光吓了一跳:“呃?”
“如果我洗掉标记,这个孩子能用替代信息素吗?”沈岱转而看向医生,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医生也有些茫然:“您什么意思?”
瞿夫人同样不解地看着沈岱,她开始担心沈岱的精神状态。
“它才三周大,没长成,alpha信息素对他的影响还不大,对吧?”沈岱激动得站了起来,“如果我现在洗掉标记,没有这个标记,它就能用替代信息素了,对吗?!”
护士有些同情地看着沈岱:“沈先生,您可能没听清楚,做手术要打麻药,麻药会对胎儿造成……”
“不打麻药。”
屋内的三人都震惊地望着沈岱。
沈岱脸色苍白、形容萎靡,唯有一双眼眸清醒又坚定。
老医生摘掉了眼镜,用力擦了擦额上的汗,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医生,您刚刚也说了,只要没有这个标记,我就可以用替代信息素辅助生育。”沈岱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他用疼痛换来无比的清醒,“趁着它还没成型,对alpha信息素还没什么依赖,现在就帮我洗掉标记吧,我可以……不打麻药。”
护士倒吸一口气:“这……沈先生,这太疯狂了。虽然清洗标记只是一个微创的局麻手术,但那毕竟是要开刀的,那种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沈岱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是一般人。”
瞿夫人回过神来,把沈岱拉到一边:“阿岱,你疯了吗,不打麻药?!你、你不要这样,末予虽然是我儿子,可是……没有人值得你这样。”
“我的孩子值得。”沈岱轻轻握住瞿夫人的手,微笑道,“我不是为了他,可能现在这句话还不够坚定,但是等我洗掉了标记,等我们不再有关系了,我的孩子就只是我的孩子,我是为了我自己。”
瞿夫人定定地看着沈岱,眼泪突然汹涌地落了下来,她紧紧攥住沈岱的手,似哭似笑着说:“我当年要是有你一半的勇敢,就不会痛苦一辈子了。你去吧,别让自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