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无绮变了表情。
但她很快镇静下来。
你是基地的拷问官,特情司司长,口风不该这么松。单无绮紧紧盯着萨摩,后者碧绿的眼睛毫无波澜,仿佛无风的湖泊,是有人特意要向我传话吗
萨摩微不可察地点头。
是谁单无绮问。
首长。萨摩答。
是那个留着两撇漂亮胡子的老阴比!
单无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又跳进了一个陷阱,而这一次,逃脱的代价也许不止再加一个狗牌那么简单。
他还有别的话吗单无绮轻轻吸了口气。
萨摩定定地看了单无绮一阵。
他垂下眼睛,轻轻拿起单无绮的水杯,示意下属加点热水。
萨摩是特情司司长,基地所有特情员的上司,除了首长和四部部长,没有比他地位更高的人。
特情员小哥紧张地添满了热水。
萨摩端着水杯,低头吹了几下。
他把吹凉的水递给单无绮。
给。
多谢。单无绮缓过神。
萨摩凝视单无绮。
她苍白而削瘦,脸蛋氤氲在蒸腾的水雾中。
萨摩的眼神放空了一瞬:你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哪种表情单无绮问。
我无法概括。萨摩的声音变得很轻,在你被流放前,我只见过一次。
哪一次单无绮有点好奇。
她乐意听八卦,即使是自己的。
拓荒年,七月,第一个丰收季。萨摩答,外城人搭起高台,你深夜巡逻时不小心看到了,你对我说,你要被绑上去挨鞭子了。
萨摩顿了顿。
单无绮捧着水杯。
她对过去一无所知,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从前的人与事。
但第二天,当你被人们簇拥着推上去时,无数的麦穗抛向了你。萨摩陷入回忆,你的表情,一下子像黄油一样融化了。
萨摩的话并不多。
但提及单无绮的往事时,萨摩总是不吝言辞。
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会哭出来。你在乎他们,我一直知道。萨摩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但你没有。你的表情恍惚又失神,虽然看着眼前撒麦穗的人,却又像是透过他们,看着另一群人。
你的口吻好像我是个万人迷。单无绮调侃道。
恨你的人和爱你的人一样多。萨摩从回忆中清醒,你教过我:不论对错,只谈动机。
单无绮敏锐地抓住了话柄:那些恨我的人,你觉得和今天的事有关系吗
我无权回答。萨摩答。
回归理性讨论时,萨摩的口风又该死地紧了起来。
单无绮用尽浑身解数,却再也没能撬出一句有用的话。
除了一段回忆和一杯热水,单无绮什么也没收获。
单无绮放弃和萨摩继续拉扯。
她捧着变得温凉的水杯,双眼看向紧闭的城门。
这次集体异变只是一个开始。
赫勒瓦尔死时,单无绮就有一个预感。
赫勒瓦尔的身份太敏感了,曾经的核心党员竟然异变而死,如此晚节不保的难堪死法,更像是有人在极力掩盖什么。
而且……
单无绮自己就是个盖棺定论的异种。
单无绮仰起头,看向上方半透明的防护罩。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