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试过逃脱,但我跑出不到五百米,就被一只巨大的鸟类抓走,若非那只美丽的异种及时赶来,我就要丧命在铁钳似的鸟嘴下了。
我妥协了。
从我被流放的那一刻起,我作为人类的生命已经结束了,出于生存的考虑,成为它的karvane,也许是我最好的选择。
噢,一直用它来称呼它,挺不礼貌的。
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
从今天起,它就叫瓦夏了。
你好,瓦夏。
你好,世界。
你好,新生活。
无需尤娜提醒,阮禾自觉向后翻页。
但这本笔记只有前两篇是连贯的。
阮禾往后翻,发现了大量草稿和涂鸦。
记录本的主人似乎在仓促中想要记录下什么,但他失败了,只留下大篇大篇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混乱笔记。
阮禾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他们终于找到了第三篇成文的笔记。
瓦夏已经死了,我也即将死去。
经过七年多的相处,我已经能理解瓦夏的语言,它对我发出的音节并不复杂,我们依靠默契和动作完成交流,语言只是辅佐的工具。
但它突然对我说:逃。
我听懂了它的话,却没有立刻明白它的意思,因此,我和它都错过了逃命的最佳时机。
我们被一群异种抓住了。
我们被飞舞的触手团团围住,那群异种对我毫不怜惜,我被挤压在触手和触手之间,几乎对折成两半。
瓦夏发出愤怒的叫声,但它们下一秒拔掉了瓦夏的口器,让瓦夏一个音节都无法吐出。
我像猪猡一样,被它们运到一个部落。
自此,我终于确定,异种拥有自己的文明。
他们的部落明显有着献祭的痕迹,在部落的最中央,树立着一个巨大的硬木架,上面凝固着许多褐色的血液,来自猎物,亦或来自俘虏。
瓦夏使用的语言,和这个部落的语言相同,他们的交流,我听懂了一小部分。
他们说,瓦夏是叛徒。
瓦夏被杀死了,极刑。即使我不是异种,看着也觉得寒毛直竖。
这是我的最后一篇笔记,我是在瓦夏受刑的惨叫声中写下的。
我知道,身为基地的放逐者,被全人类流放的罪人,我已经不配当人,但我的心脏仍是人类的心脏,如果有人捡到这本笔记,请把它作为罪证带回。
警惕异种。
它们绝非无智的野兽,而是具有智慧的生命。
阮禾一直往后翻。
但后面没有任何内容了。
众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单无绮盯着最后一篇日记,突然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疑问。
她真的拥有人类的意识吗
如果瓦夏的存在是真的,如果世上存在对人类友好的异种,那么,单无绮会不会早已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认为是单无绮的异种
她抚摸颈上的拘束器。
自证是最难的事情,人永远无法证明我是我。
其他人明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隐晦的目光在单无绮身上流连,包括尤娜。
单无绮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回到基地不过六天,与调查司众人相处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三天。
三天的时间,并不足以众人对她建立信任,更何况,连她都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