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沈妙仪强压下心头不爽。
反正裴云瑾活不了多久,也就现在能摆摆世子威风了!
这头,沈欣月编了个谎对裴云瑾说:“我爹不喜欢吃荔枝,你拿去他会生气的。”
“你莫不是想自己留着吃?”裴云瑾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那便少拿两筐。”
沈欣月摇摇头,“六筐也太多了。”
“你,你如此……”裴云瑾淡然的脸蓦然变得严肃,小气两字到底是没说出口,“你若想吃,我再买就是,既为公府长媳,行事不可太过自私。”
小气换成了自私,也没多好听。
沈欣月头一回被说自私,眼睛都瞪圆了,“我哪儿自私了?”
裴云瑾不欲与她发生口角,理智地不说话。
见此,沈欣月真的生气了。
亏她还因为荔枝感动了一下子,现在,只剩生气了。
沈欣月提起裙摆就要上马车,却被裴云瑾一把拉住,听他冷静道——
“坐那辆。”
清雅低调的马车出现在巷子深处,那是裴云瑾出行的专用马车。
“上车。”裴云瑾道。
沈欣月两步坐上马车,见裴云瑾也上来,把头撇一边去,暗暗生气。
其实她有点想问,为什么要换马车。
这专属马车也就比她那辆宽敞一点点而已,檀木桌上摆放着青鹤瓷香炉,缕缕清烟飘着淡香……哼,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没多久,沈欣月就明白了。
这坚硬的车厢材质才是最主要的。
十八岁的沈欣月认不出,但身为主母的沈欣月却能认出,这可是防水防火防摔防箭的材质啊。
众所周知,裴云瑾不仅才学好,连君子六艺都是极佳,骑术一流,只不过日常很少骑马,上下朝都是坐马车。
沈欣月现在知道了,原来短命的裴云瑾还挺惜命的,这马车能抵御刺杀啊。
哼,抵御刺杀没用,最后还不是积劳死。
讲又不听劝,有什么用!
她一边生气,一边在心里吐槽,打定主意路上绝不说话。
岂料,身侧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换衣物的声音。
沈欣月扭头望去,只见裴云瑾低着头褪去了官服,从坐榻下取出干净的常服。
他脱得只剩里衣,感受到来自沈欣月的凝视目光,声音低沉道:“别看我。”
谁要看啊!
莫名其妙。
沈欣月撇过头,与裴云瑾拉开一段距离。
裴云瑾换上烟白色竹节纹锦衣,正襟危坐仿若孤傲之莲。
他似察觉到车厢内静谧古怪的氛围,斟酌后开口,“是我用词不妥,并无恶意。”
只是认真想与她讲道理罢了。
沈欣月本以为两人一路不会说话了,岂料他竟能率先低头。
可低头归低头,自私这两个字,她很难忘记。
她本是不想他一番好意浪费在伯府,他却说她小气自私。
这个台阶,沈欣月不屑下。
她在心中暗暗道,今日便叫裴云瑾见识见识,何为自私。
这承安伯府里的,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马车内气氛仍旧压抑着,裴云瑾等不到身边人儿的回答,有些难受。
空中似有乌鸦飞过,挥着五彩斑斓的黑翅膀朝城东飞去。
不同于城北的世族权贵聚集,城东住的大多是官宦或新贵,承安伯府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年过四十的承安伯沈益正在门前等候,他今日刻意穿着一身偏儒雅的水墨长袍,多少能透着几分文人气质。
身侧继妻柳氏拉了拉他,委婉道——
“老爷,您是长辈,哪有岳父像您这样没架子的?二姑爷都到了,大姑爷却慢一步,这显然是没将您放在眼里。”
“闭嘴!”沈益精明的眼中闪过阴霾,“裴云瑾深得陛下看重,攀好了这门亲,说不准我们伯府还能再上一步。”
承安伯府传到沈益这里,已经算是官宦勋爵圈子里的边缘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