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也不知道哪里要来的钥匙,竟然径自开锁,灼眼的亮光从门外照入的瞬间,是带着惊异和薄嗔的一声:我的天呐小燕子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睡——谢砚之瞬间如冷水泼面一般醒了个透彻,第一反应是拿被子罩住头发压得不像话的脑袋,又忍不住探出一只眼:女生两手叉腰,穿着有首尔道场印花的白T恤,长卷发披散着,屋外晴光勾勒出她毛茸茸、亮莹莹的一圈轮廓。
上次见她在生气。
这次见她还在炸毛。
谢砚之无奈地缩在被子里: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进来了庭见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如果不直接开门,你会让我进吗也有点道理。
你怎么找到我的庭见秋认真答:我一间一间敲过去的。
男生宿舍。
她让手机上的翻译软件,用朝语读你们知道华国棋手谢砚之在哪个房间吗,每敲开一个房间就放一遍。
有男棋手不堪其扰,向韩智闵诉苦,韩智闵听了哈哈大笑,不仅让男棋手告诉庭见秋房间号,还嘱咐管理人员把备用钥匙交给她了。
谢砚之认命:好吧。
你见到我了。
你出去,我要睡觉。
庭见秋蹦到他床边,聒噪地:出去玩出去玩出去玩!我说了我不下棋了。
谢砚之卷起被子堵住耳朵,在被窝里蜷得更扭曲。
庭见秋直接低下身子,用手掌去搡被子缠成的人形长茧。
隔着薄被,她手掌柔软温热的触感格外鲜明。
谢砚之身子一颤,从被子里飞快钻出一只手,用力捉住她不老实的手腕,脸上烧得厉害,气息也有些不匀,嗓音里带了不认真的怒意:你干什么庭见秋不依不饶:不找你下棋。
叫你出去玩。
你不是想要一个不下棋的朋友吗你好小燕子,我是来找你出去玩的朋友。
谢砚之心念微动:去哪玩去海边。
去芝莲的海边。
*抵达芝莲时,正是这座海边小城难得的好天气。
海雾消散,天海明净得像两块异色的玻璃相接,偶尔有胖乎乎的云朵低低缀着,在明亮的地面上映出一抹阴影,也很快被剧烈的海风吹至天际。
芝莲建在海边高地之上,红顶小房层层叠叠。
道路上下起伏蜿蜒,尽头与海面相接,走在人行道上,总有一种用力向前跑就能坠入海中的错觉。
空气里满是海藻的清新气味。
在前往芝莲的特快列车上,谢砚之教了庭见秋几句常用的朝语,庭见秋乖乖默念一路。
下车之后,谢砚之先去附近的商场里买了一台一次性胶卷相机。
这是一种只能拍21张照片的相机,胶卷冲洗出来之后便作废。
谢砚之非常慎重,决不允许庭见秋穿着印花劣质的白T恤配大裤衩,出现在他宝贵的胶片里。
庭见秋不好意思地向他展示了行李箱。
一箱子的黑白灰,宽大T恤和大裤衩,主打便宜结实,五十元三件,洗不褪色穿不烂,是可以用来当传家宝的优良品质。
谢砚之见不得丑衣服,差点昏厥在芝莲市的大街上,在庭见秋的抗议声中,揪着她进了路边的女装店。
有谢砚之在,导购直接下岗。
谢砚之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不容置疑地让店里的工作人员去忙自己的,轻车熟路地在几排衣架之间穿梭。
庭见秋认清自己陪玩的身份,任他捯饬,最后抱了一怀的大包小包,身上也换成一条水蓝色的修身吊带裙,衬得她莹白得像一段月光。
临出门,谢砚之还从架上取了一个荷叶边的休闲编织帽,顺手扣在她被试衣服时的静电燎得乱糟糟的脑壳上:一起付。
谢砚之用朝语和收银员交流,掏卡付款一气呵成。
庭见秋气呼呼地调试脑袋上扣歪了的帽子:你要是这么有钱,就给小歌和阳成捐点。
谢砚之笑眯眯:那不行。
他们得凭自己的本事,证明他们值得跳槽到更好的队伍里。
语罢一顿,又以做好事必写日记的雷锋精神,补了一句:不过阳成家庭情况特殊,他妈妈的治疗费用,我妈一直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