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帘后,宝座上的呻吟声再次响起,而祭司长便咧嘴,与有荣焉地举起双手:吾皇心喜!
吾皇心喜!!!
台阶下面,匍匐的祭祀们激动地高声喊叫起来。
行吧,高兴一下都要弄这么大阵仗,是怕人不知道你开心么
永世之战即将开启,身负神意的大灵啊,还请您暂且与其他大灵一般在神殿中稍事歇息。
祭司长继续翻译道:在这维护正理与神意的战争中大显身手才是您的天命,至于其他的一切,无需有任何的忧虑。
我们将为您献上所有的食与水,只望您能够养精蓄锐,为这证明神意所在的永世战争划上最终的句号。
说完之后,他停顿了一下,似是倾听着垂帘后的呻吟,紧接着,肃声说道:届时,最强的大灵,将在神坛之上,与神明的尊贵圣体——合二为一!
随着他狂热的呼喊,垂落的厚重丝绸之帘,终于在侍从们长钩的拉扯之下,向着两侧缓缓开启。
而槐诗终于窥见了在宝座之后,那高耸的祭坛上被馥郁熏香所供奉的圣物。
代表神明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一只干瘪而衰朽的破碎眼瞳。
只有拳头大小。
遍布裂痕。
如同一颗打碎了的玻璃弹珠,其中猩红的色彩几乎从伤痕中流溢而出,化作细细一线,顺着祭坛蜿蜒向下。
那正是巨大不明红色反应的来源。
只是凝视,便感觉到眼眸刺痛,槐诗的鳞片在痛苦的摩擦,古老的视线在压榨着意识和魂魄,逼迫他拜倒在尊贵的圣体面前。
可更令他在意的,乃是祭坛前面的宝座上,那佝偻而苍老的国王。
他为什么还没有死
不论是谁在见到国王的第一瞬间都应该这么觉得才对。
衰败成了那个样子,都已经开始腐烂了吧可干瘪佝偻的躯壳上,遍布阴翳的一只眼瞳依旧倔强地睁开。
哪怕眼眸中已经昏暗无光。
简直像是一具干尸。
但自祭坛的圣体中,一线粘稠而细微的血丝却缓缓游曳而至,落在了他的躯壳之上,以神圣的力量维系着他的生命。
令他毫无意义的痛苦仿佛要持续到永恒中去了。
不堪入目的畸变已经纠缠进了躯壳的每一个地方中,但他依旧在呼吸,在呻吟着,在体会生存的痛苦。
异化的骨骼从他的颅骨上穿刺而出,装点着宝石一样的霉菌,自他的头上形成了畸形的王冠。
在陈旧失色的丝绸之衣下面,干瘪如骷髅的胸腔上,心脏依旧在顽固地跳动着。
随着脉搏的艰难节奏,那些自从他身体中生长而出的血管便没入了他身后的宝座中去了,在岩石之中穿行,早已经如同树木的根须一样蔓延到了城市的最深处,将整个森冷阴郁的王都笼罩在内。
将他和这一座城市连接在一起。
孱弱的呼吸像是蛛丝一样,拉扯着万钧之力,死死地维系着这个国家最后的一丝命脉。
槐诗终于明白这一座城市为何能够还能在如此众多的灾厄之中依旧存在了。
拜托你们了……大灵啊……
宝座上,垂死可是却不死的国王艰难地勾起一个堪称丑陋的微笑,终于自呻吟中发出了一丝沙哑的声音。
请赐予我……赐予这个国家……
最后的救赎和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