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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松城北七里,车马河通往宿松的行人道上,百余名士兵或坐或卧,两头的路面都被挖开了,壕沟里面还有水,道路的左侧是水田,另外一边则是种鱼塘。
吴达财偏着头,耳朵朝着北面,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
旁边的第二旗旗总一副焦急模样,好半晌后小心的问道,“百总,到底听着炮声没?”
吴达财挥挥手,让这个旗总不要说话,过了片刻之后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那旗总立刻没了精神,又坐回了地上。与守备营主力分开之后,吴达财直接去了车马河的行人道设防。宿松东西两面都是山地,北面起伏不平,可以设防的地方不少,但吴达财一心要找有水障的地形
,走了七里终于寻了一个两侧水田的地方设防。
吴达财在附近村落收罗到几把锄头,远远不够一百多人用,只能轮流挖掘工事,命令有甲的在路上戒备。
昨日下午有不少流寇哨骑前来,面对有甲有弓的步兵,他们自然不敢冲上来,但吴达财也没法阻止他们侦察,这些马兵从远侧绕了一圈,把后方都侦察个遍。吴达财知道流寇肯定是查明了自己的兵力,就这么一百多号人,如果派一两千人马过来,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只能命那些士兵不停的挖,下午侦察的哨骑不断,有时甚至有七八个红衣的马兵在周围游荡,担惊受怕到天黑前,终于把阵地前面的路挖断,壕沟里面填了水才略微放心。一百多人就在路面上混了一夜,好歹
没有流寇夜袭。但庞大人和王把总似乎就忘了他们这个局,既没有派人送来给养,也没有派人来传达新的指令,吴达财连二郎镇是否已经打下都不知道,晚上时北面的夜空上红
光闪动,是在不同的方位,吴达财也弄不清楚,但估计已经夺取了二郎镇,可能在打墨烟铺。从天亮到现在,零零散散的流寇出现在行人道上,有骑马的也有走路的,这些人见到官军立刻惊慌失措,有部分掉头就跑,另外的远远观望一番,又走上田埂绕
过这处阵地,继续往南走去。
吴达财和手下几个军官都摸不清情况,昨日挖路的时候又往了留自己的通道,连派游兵去抓俘虏都办不到,就这么看着接连不断的流寇不断往南走。
北方路面上又出现了流寇,这次有二三十个,同样的在路上观望,看样子也准备绕过去。
吴达财一挥手,“游兵小队去抓人。”
第二旗的旗总赶紧站起来,“沟里有水,游兵咋出去。”
“当兵的还能被沟拦住怎地,自己从沟里面爬过去。”
命令一下达,那边的游兵小队只得脱了鞋子,下到壕沟里面趟过水面再爬上去,流寇见到官兵过了壕沟,立刻一哄而散,游兵在后面急追。吴达财大声督促,心中对这些游兵颇有信心,因为他平日对游兵小队的训练十分严格,体能肯定是远胜这些吃不饱饭的流寇。守备营的局是常用的战术单位,都直辖有两个小队,一个是打杂的火兵小队,背粮食挖沟这样的力气活多半都是由火兵干,游兵小队则负责哨探、戒备等工作,各局会射箭的一般都分派在这个小
队中,正规交战的时候要么作前锋,要么作预备队,是百总手中可以灵活运用的兵力。
一百多士兵纷纷仰着头,看游兵小队出阵往北去,结果前方没有发生战斗,游兵只是在追赶,流寇跑得也不慢,距离越来越远,似乎是抓到了几个。过了好一会,游兵小队的队长匆匆跑回来,站在壕沟对面朝吴达财大声道,“抓到两个审了,这伙闯塌天的厮养从车马河来的,说官军昨晚就打到车马河,各营的
老贼都过河去交战了,他们乘机跑脱的。”
“车马河了?”吴达财摸摸耳朵,“那二郎镇肯定都打下来了。”
副百总和三个旗总都围拢过来,吴达财想了一下又问道,“他们说车马河开战了没?”
“说昨晚打了一夜,有官军就在对岸,这伙天亮前就跑出来了,只知道各营长家都去了河西,不知道又交战没。”
几个军官都讨论起来,吴达财没有参加,现在得到比较确切的消息,北方约二十里外的车马河在交战,自己这个局要么继续固守,要么就去车马河参加会战。
当时给他的命令是守住行人道,防止大股流寇逃跑,留下来有地利防守,风险小很多,离开这个阵地往北行进,路上万一碰到大股流寇,能否保命也难说。
第二旗的旗总凑到吴达财耳边道,“百总咱们怎办?”
他当队长的时候,这旗总就在他队中,也是吴达财推荐提拔起来的,算是他的心腹,吴达财有事一般先和他商量,他看看这旗总后道,“王把总是让守此处。”
“百总你想想,这一仗打完,全营除了咱们局,人人都有功,你又得罪了候先生……”
吴达财哼了一声,“得罪他怎地,分明是他跟我说要懂坐堂官想啥。”
“或是他没明白庞大人要啥。”
吴达财嘴歪了一下,“我看他不是不懂,只是把史道台当作了坐堂官。”
“那左右也是得罪了,他天天在庞大人跟前,到时说你个避战保命……”
不等他说完,吴达财已经转身对其他几个军官大声道,“集合人马,半刻钟后往车马河前进。”
副百总愕然道,“军令是让守住这条行人道。”“军令不是守这条行人道,是不让流寇逃窜,沿着路走,也是堵住了的。”吴达财扫了一圈,“当兵就要往交战的地方去,若是车马河败了,守备营都没了,咱们
守住这条路等流寇来杀么。大战当前,哪怕一个局,也是万般要紧的,咱们总不能在这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