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离开的时候,顾书尧见站在角落的孔熙衣着单薄,于是走过去提醒她,“孔熙,节哀,但是你也要好好地保重自己。这几天下雪,多穿些衣服,别太伤心了。”
孔熙看了一眼棺椁中那套残破的军装,冷笑道:“伤心?我才不伤心。”说完,她眼一横,将头扭了过去。
孔熙虽然那样说着,但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顾书尧看着心疼,给她递过手帕擦眼泪。
孔熙先是不要,最终还是接过去胡乱地擦了擦脸。她缓了缓,突然回过头问顾书尧:“你知道他们怎么知道那件大衣是他的么?”
顾书尧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孔熙。
她含着泪笑了一下,“因为那件衣服口袋里还有我和他结婚时的照片,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顾书尧走过去拥住孔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孔熙缓了许久才平静下来,“你这月份也大了,也要注意身体,好好……总之,别像我一样。”孔熙的语气真诚。
人这一生实在太短暂了,谁也不知道谁能陪你走到哪一程,也不知道自己又能走到哪一程。
看了那么多生离死别,顾书尧决定不再瞒着殷鹤成。那天回家后,她跟殷鹤成讲了一个故事,大概是一位生于一百年后和平年代的女翻译,因为整日加班头昏脑涨,结果开车撞上油罐车的故事。当然,她说到这里还需要跟他解释油罐车是什么样子。她甚至没忘记告诉他,当初殷鹤闻的钢琴练习几乎都是她。
他一直很平静,并不是很意外。直到她说到这的时候,摇着头笑了下:“我就说……”
殷鹤成坐在沙发上静静听着她讲,她的口中既有百年后的国泰民安,也有过程中的种种残酷。
跨越一百年的时间,有很多事情不相同,但还有很多也是相同,譬如赤子之心,譬如爱国之情,那些都是人活一世的初衷与信仰,是不会随着时间改变的。
也是那阵子,顾书尧原本以为梁霁月已经回了英国,却不曾想被五姨太闹了出来。
五姨太因为顾书尧当初不许她外出的事情,耿耿于怀,正好查到再殷司令逝世前后,顾书尧还让颂菊给一个陌生女人送信。
积怨已久的五姨太,在殷司令三七的晚上甩了脸色,义正言辞道:“雁亭不在的那些时日,夫人可真是威风,对我们这些姨娘颐指气使,却自己让颂菊给陌生女人送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吃里扒外。”
殷鹤成皱了下眉,看向顾书尧,“她说的是?”
顾书尧没有开口,只有一个眼神,殷鹤成便心领神会,只道:“那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