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窈说完话,何宗文看见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两张纸,定睛一看,他才发现是他给她的护照与签证。
签证和护照上的名字都是“顾书尧”,那还是他当初为了带她逃离盛州时托人办的,当时为了躲避殷鹤成的人,特意用的“顾书尧”这个名字。
顾舒窈低着头看了好一会,长舒了一口气,突然抬起头对何宗文莞尔一笑:“恒逸,我并没有骗过你,这才是我的名字,以后也都会是。”
说完她又回过头,望着海面出神去了,他也不再问她,陪她一起迎风站着。
正逢云破月出,海上生明月,是一种别样的美。
还有人也在看月亮。
殷鹤成的专列正好停在盛州火车站,他刚从乾都回到盛州。车站里已经戒严了,殷鹤成从车厢里出来,士兵齐刷刷地上枪敬礼。
殷鹤成往前走了几步,稍一抬头便看到了那轮明月。
就在昨天,长河政府刚刚任命他为陆军总长,陆军部的最高行政官,负责各地的兵权分管。政府手上并没有军队,但陆军总长若单论官职,还在盛军的总司令之上。
殷鹤成心里明白得很,程敬祥和曹延陵都想拉拢他。如今乾都局势错综复杂,这样于彼于此都有利,和曹家的婚事便是去加强这种联系。
怎么说也是新官上任,又加上他原本就手握兵权,他一去乾都,龙盘虎踞之地也开始风起云涌,有很多应酬都等着他去,曹延陵更是提议要在府上替他办一场舞会,正好向外界透露些许他和曹三小姐的关系。
殷鹤成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任职后的第二天,殷鹤成便以殷司令身体不好为由回到盛州,他只遥任总长这个职位。一来,盛州这边他叔父和日本人都虎视眈眈;二来,他父亲身体岌岌可危,帅府必须有人在;三来……他总觉得盛州比乾都多了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任职之后归心似箭一般便回了盛州,似乎那个人还在等他。
然而几天前,他才从帅府去官邸。正好从燕北女大路过,他坐在汽车里,车窗外穿着燕北女大校服的女学生来来往往,他突然起了一个念头,让司机将车停下。他自顾点了一根烟,不过抽了一会便让司机开走了。
他其实清楚得很,就算他在这抽上一整天烟,那个人也不会从那扇校门里走出来。
其实盛州没比乾都多什么,她走得干脆,不辞而别,一点痕迹也没有留给他。他原本喜欢女人从他那里寻求保护与仰仗,而这种感觉在她那尤甚。她越不想低头,他却偏偏想要她求他。可后来他才渐渐发现,没有他,她并无所谓,她从来不是欲擒故纵,而是一直都是真的想离开他。从前都只有他离开别人的份,如今却有人主动离开他。
她走的那一天,他还在乾都开往盛州的专列上,突然接到她要去法国的汇报,专列已经用最高的时速行驶,可他还是没有赶上。如果他强行要留,他自然还是能让她留下,可他看到她站着甲板上淡淡望着他的样子,分明是一丝留恋也没有。
那样的眼神就像她以前扇在他脸上的耳光一样,让他迅速冷静下来。
他也不是什么长情的人,女人对他来说其实可有可无,并不觉得缺谁不可。然而,这回去乾都任职再次见到曹梦绮时,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会让他看到另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