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看着殷鹤成将顾舒窈抱走,现在转头又将顾勤山他们带走,心里十分忐忑,上去问黄副官,黄副官顿了顿,只道:“夫人,这都是少帅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者,顾勤山之前就和土匪有牵连,这件事与您无关,您先上楼休息吧。”
已经是深夜,盛州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两旁的树上还挂着前几天下过的雪,而路旁还堆着爆竹的残屑。车厢后座里传来她的呼吸与啜泣声。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她依旧不太清醒,倒在汽车后座上。她早就将他的大衣掀开,她脸上仍是通红的。
她这个样子实在太狼狈,他亲自开车,就是不想让她在他的侍从面前丢了颜面。
他将车直接开到了官邸,将她抱回自己的卧室。她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身上还盖着他的戎装,那种熟悉的烟草香味围绕在她身边,这一回却并没有让她觉得抵触。
殷鹤成原本吩咐侍从叫了医生,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种事情出在谁身上都不光彩。他原本连佣人都不打算叫进来,准备自己替她去换睡衣。她和他虽然一直没有成婚,可一直都在一张床上躺着,她身上不该看的他也看了,不该碰的他也碰了,实在没有什么嫌可以避。只是他一想起她之前看他的那种眼神,犹豫了一会,还是叫了女佣进来,只说她是发烧。
他退了出去,等女佣替她擦拭完身体,换好睡衣后,他才进去。
那一晚,她睡在他的床上,睡得不是很安稳,一直在做噩梦。
殷鹤成一直都没有睡,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整宿的烟。听到她梦魇,他并没有走过去看她,依旧在沙发上自顾抽着烟,只皱着眉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态度稍有些冷漠。
许是今晚的几乎得逞让他失去了对她步步为营的兴致,又或许是他看到了她狼狈的模样让他生了厌弃,他终于能够冷静地去看待她。不过思来想去,她的确说不上来哪里特别。
前阵子冲昏了头脑,就像昨晚被人算计喝那盏茶一样,那段日子就像被人灌了一碗迷魂汤,太不理智,居然差点送了命替她去挡枪。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她不仅曾经和她哥哥一样用过不光彩的手段,除此之外,他和她之间还隔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他只要想到这些,就感觉有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他看得出她也耿耿于怀,他们都没有必要再去勉强自己。
她如今替他惹了一堆是非,殷老夫人已经同意他解除婚约,而他父亲也没有对他信守承诺。于他而言,这天底下漂亮、温柔、家世好的女人多得是,找一个没有心结纠葛的重新开始,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他素来是个理智、干脆的人,全身而退才是他该有的态度。
他今晚原本并没有必要将她接回官邸,他想,他之所以带她回来,不过是想着居然有人会对这个亲妹妹用这样的手段,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他会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是于心不忍,仅此而已。
他抽了一整晚的烟,天亮的时候,她突然咳嗽了几声,他下意识将烟掐灭。
不过顾舒窈还是醒了,她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从床上撑着坐了起来。
顾舒窈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殷鹤成,他穿着一身中山装样式的深蓝色军装,见她醒了只淡淡望了一眼她,便准备起身离开了。
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情,顾舒窈也觉得他们之间处境尴尬,但还是叫住他,“殷鹤成,昨天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他回过头看着她,平静道:“你说。”
顾舒窈说不出来他今天哪里不同,可让她觉得他似乎在刻意疏远她,他这样的态度反而给了顾舒窈底气,她想了想,直截了当道:“我想和你谈谈解除婚约的事情。”
她原本也做了他会拒绝的准备,构思了言语去接着说服他,却没料到殷鹤成这回完全没有犹豫,“我其实也有这样的打算。”顾舒窈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稍有些诧异。
殷鹤成也看了顾舒窈一眼,他虽然已经觉得对她没有多少兴趣,可那毕竟也是一个怀过他的骨肉、和他有过婚约的女人,和他断绝关系之后,想必再嫁他人也不容易。或许是这个缘故,使他稍微犹豫了一下。
不过他也只稍稍皱了下眉,还是拿出他惯常用来交际的语气,与她客气说道:“钱、洋楼或是别的什么,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会尽我所能去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