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北寻……”
陶醉双手捧着小腹,轻轻往前后了两步。
在他下楼开门的一瞬间,连酝酿情绪的间隙都没有,陶醉的眼泪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你……认识我么?”
骆北寻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陶醉的体态。
在他空白的记忆里,一个挺着七八个月的孕妇,突然来到他疗养的小岛上,一进门就哭成泪人的模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抱歉,我这段时间没有办法接案子。你是朋友介绍来的?”
骆北寻把肩膀上的黑猫诱下地,撒了一把小鱼干。
“或者,你先进来坐坐,我可以介绍我以前的朋友帮你——”
陶醉没说话,只是目光所及一片身影投射下来。
他的胸膛还是那么坚实有力,脖颈下面的纱布还没有完全拆,这一阵厚重的药味却也抵挡不住她最熟悉的瘾。
他的伤口很难愈合,从她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如此。
那一层层纱布包裹下的伤口,将他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得淋淋尽致,却也把烙印永恒深刻地映在了陶醉的心里。
他是那么都不记得了,却依然记得自己是个律师。
可他们之间的官司,终其一生,如何还能打得完?
陶醉游了游眼神,微笑摇头:“哦,不要紧的,我……我只是随便过来问问。”
“是要咨询婚姻家务的案子么?”
骆北寻的目光始终没能游移开陶醉的小腹。
“是,是啊。”
陶醉点点头:“我……我爱人他,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我,但我……”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诉求是什么。
或只是想要看一眼,看他安好,那么他安好却不能出现在她的岁月里的缘由,仿佛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没事,骆律师你既然是在养病,那就好好养吧。祝你早日康复,我……我就先不打扰了。”
陶醉想,这样或许应该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你能看着我,你能对我说话。你能让我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你还活着,而我伸出手就能抚摸到你!
那么,她和孩子就不再是这世上最孤苦无依的一对母子。
而骆北寻,他生是她们家的男人,死是他们家里的死男人。
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可以举起双臂,沿着那男人宽厚的肩膀,一路攀升到他的脸颊。抚摸他清淡淡的胡茬,温柔低顺的眉眼。就好像一场浩劫夺走了他所有的锋芒和戾气。
可是,他不记得了。
他再也不是她的骆北寻了。
一步一踉跄地走出院子,陶醉只觉得身体的沉重在这一刻极速降低到冰点。
痛——
肚子好痛。
鲜红的血浆在小岛固有的潮湿的空气里蔓延着,陶醉看着天空中一片漫幕的光斑——
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门后的骆北寻慢慢蹲下身,双手暴起的青筋死死抓着身后的门板。
以前陶醉就说过,他整张脸上最具气质的就是他的眼睛,鹰隼一样犀利,白狐一样狡黠,温柔只是挂件一样的累赘。
可如今,他依然没有力量能给到她真实的温柔。
因为——
就在昨天上午,警署那边带来最新的消息,说何沁越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