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豫白说的监控视频,是李长留一个人坐网约车来到长安疗养院后,在院内的一些视频画面。
“如果今天晚上的事不是巧合或乌龙,那么我们应该有理由相信,李老一个人来到这边一定是有因由的。或许视频中应该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陶醉也觉得周豫白的话有些道理,她翻了下手机:“嗯,我看下。应该保存成功了。但我还……没来得及看。”
的确没来得及看,她跟骆北寻回去以后,忙着分手了……
周豫白点点头:“你找时间看看吧。想吃点什么,我安排人去买点宵夜。”
周豫白起身离开后,陶醉将手机视频放到一边缓存。
因为画面清晰度高,直接播放可能会有些顿卡。
她重新攥住外公的手,低声喃语:“外公,你有什么话是不能对小醉说的呢?是不是……我让你失望了,我没有把事情做好……才让你没办法放心把招牌交给我……”
泪水滴在李长留枯槁的手背上,陶醉留心看到老人皮肤上蹭了一些蓝绿黑墨的——
颜料么?
陶醉用湿纸巾擦拭着外公的手背,仔细观察了一下。
好像真的是颜料。
那种挺常见的色粉混合丙烯之类的。
她想起来了,路子野发现外公的时候,不正是在半里烟廊么?
陶醉抓起手机,给路子野打了个电话。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对方恰巧还没睡。
“路哥,我……我问你一下,你们发现我外公的时候,他在什么位置?”
“什么位置?就在半里烟廊啊。”
那座长廊伸入湖中央,尽头是当初沈风易差点把陶醉坑死的一座三层仓库间。
整座长廊半包围式,雨雪淋不到。
“之前有个宣传片实在三楼仓库顶的瞭望台上拍360旋景。”
路子野解释说,“之后有些道具就暂时搁置在上面。但今天报说有雨,我们想把东西收回来,然后就看到半里烟廊那边好像有个人堆坐在那。”
“路哥,我的意思是,我外公是停在哪幅画的位置?”
路子野:“这……这我哪记得啊?大概是中间靠仓库一点的位置?差不多三分之二?怎么了小醉,李老现在情况怎么样?”
陶醉嗯应了两声,没有再说下去。
中间位置,三分之二处……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副巨大的整面画。
蓝灰的海浪,冲击着黑色的礁石。用色大胆诡异,处处渗透着强烈的故事感。
画面主体人物是一条年轻美丽的美人鱼,被铁链绑缚在礁石上,表情痛苦眼神楚楚,貌似等待被解救的样子。
一个戴着眼镜,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正弯着腰帮她开锁。
看起来就像一位即使降临的救世天使,全身都是雪白无暇的。可是仔细看过去,男子的身后却背着一柄隐入黑暗里的鱼叉。
眼镜里反光的海浪,形成了恶魔翅膀的轮廓。
而美人鱼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黑色的十字架,究竟能不能完成她的救赎呢?
画里留下了无限的遐想空间,没有人知道结果。
这幅画,名叫《岸然》。
陶醉看着纸巾上擦下来的那些蓝黑色的颜料,与这幅画的底色基本吻合。
她想,外公应该是在那幅画面前待了一段时间,手上的颜料也是因为沾了雨水,然后蹭下来的吧?
他为什么要专门去看那幅画?
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陶醉仔细回忆着画里的细节和内容。突然,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枚黑色的十字架!
如果还有一样东西,能让陶醉联想到这几件事的共同点。
也就是那枚黑色的十字架了。
那东西是在父亲陶镌峰去世后,她和宋琳娜收拾遗物的时候找出来的。
印象中,那似乎是陶镌峰当年送给母亲李心怡的定情物。
不值钱,只是他早年跟着李长留去过一次欧洲美食文化交流活动时,在逛街的时候随手带给李心怡的小玩意儿。
再后来,两人离婚,分手,各自生活。
直到李心怡死后,陶镌峰从她的遗物里拿走了这枚十字架,便一直保存在自己的书房抽屉里。
陶醉还记得,自己跟宋琳娜安排父亲后事的时候,宋琳娜看着这枚十字架出神,最后面露苦涩地说,一起给你爸烧了,让他带走吧。
下辈子,谁该先遇见谁,谁是谁该渡的劫。归尘归土,不予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