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汪东源被押送回京后,我便让人时刻关注着他的消息。
可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我,朝廷对此事一直没下定论,拖延至今。
而后有不少大臣在皇帝面前提及汪东源先辈的功绩,于是重重商议之下决定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将其贬为西京县令。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后,喝茶的手顿了很久,再次询问:“果真如此?”
“果真。”
那人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小人不敢欺瞒大人。”
闻言,我沉默很久。
最终摆了摆手,让他退下:“此番路上你也辛苦了,去领了赏钱,好好休息吧。”
他下去后,林格正低头注视着手中的佩刀,无声轻叹。
明明罪证都摆到皇帝和众多大臣面前了,结果却是把汪东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看来他背后的势力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厉害。
“大人,你日后可要小心了。”
林格正作为太子一党的人,自然为我担心。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该来的总会来。”
至少,太子不会让我一辈子都呆在徐州。
等人都下去后,我静下心来,执起笔来抄写佛经。
可是我再努力,心中的怒火还是没办法平复。
我至今还记得手下府兵收拢焚烧城外四处散落的尸身时汇总出的惊人数字!
那些面目狰狞、腐烂化脓、或是被切下大部分血肉只剩白骨的尸身,还只是汪东源无数罪孽中的冰山一角!
书房内熏香袅袅,我静静地坐着,直到日头渐落。
明路过来问我是否用膳?
我到徐州当知府后,便让明路一起过来帮忙处理政务。
他勤恳踏实,交代给他的事情都能做得井井有条,让我很是放心。
我摆摆手:“晚点吧。”
起身,从府衙出来。
再走到大街上,我全然没了以往的欣喜和激动,心中一片冷然。
百姓脆弱,如风中摇曳的浮萍,受不起丁点风雨的捶打。
可圣人曾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亦如此。
连我都谨记于心的话,为何上位者却转头就忘?
我心中沉闷,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
走着走着,便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这里依旧如往日般热闹,人影幢幢。
可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皱着眉走进人群。
只见人群中间的空地处,有一老者面色紫青地裹着草席,躺在地上。
两个穿着麻衣的人跪在地上哭天喊地。
“我可怜的爹啊,一辈子勤勤恳恳,好不容易眼看着我要娶媳妇了,居然被庸医害死,没了性命!”
“爹!爹!女儿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你怎么就突然死了?”
他们双眼通红,满面悲愤,听得周围人忍不住动容。
“也是可怜的。”
“这大夫真治死人了?”
“那昨儿我婶娘还照着他的方子抓药去了,我得赶紧去和她说一声。”
不少人更是怒气上头,对着义诊的老大夫怒吼:“你这庸医!害死人了知道吗?”
甚至有个汉子动手去推搡老大夫。
可怜老大夫已经年逾古稀,垂垂老矣,差点就被年轻汉子一把拽出来!
幸好他的不少学徒挺身而出,护在他面前:“你们休想动我师傅!”
老大夫沉声道:“让老夫检查一下尸身,看看死因是何。”
死者儿女反应剧烈:“不行,谁知道到时你们用什么说辞糊弄我们!”
“我们百姓不识字,容易被你们欺骗,不敢再信你们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