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殊在司音坊的暖阁里松软的床榻上醒来,已经进入宫中一月有余,复仇得偿,好不快意。
徐风眠在国灭关头勾结外患,大开城门,致使大殷覆灭,死有余辜。
只是,这泱泱大龏都是自己的敌人,怎么杀的过来?
即墨殊将纤细的指头扣在琴弦上,微微一使内力,琴弦就崩断了。
自己有这身俊俏的功夫,亲近如林婆也不知。
犹记自己幼年,扮成盲女,扯着林婆的衣襟在街上跌跌撞撞地走。
不多时,一个松懈松开了手,被拥挤的人流冲散。
自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把缠眼布带子浸湿了。
一双粗糙的大手抱住自己,将眼睛上的带子拆开。
“重瞳”他大笑着说,“有趣!”
顿一顿,下定决心说:“我与你父母有旧,从此我来教你武功。”
师傅把自己偷偷放在家门口,然后离去。
从此,每天夜里,即墨殊绕过打鼾的林婆,偷偷跑到林间空地上,与师傅过招。
师傅带一张银色面具,覆盖半张脸,身姿削瘦。用一把银色玉蝶纹匕首,身如惊鸿,翩若游龙,很是漂亮。
师傅喂招,即墨殊拆招。这样无章法的一来一回,不久即墨殊便觉身轻。师傅教授的心法,即墨殊每日默念,不久便识得丹田,有了内力。
“教你自保,我的使命就结束了。”师傅离去时,送了即墨殊一套银针与用毒的法子。
“如若有缘,还会再见。”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转眼,师傅一只脚轻轻踏上房瓦,不见踪影。
即墨殊暗暗叹气,师傅这般高人,也许进了皇城会有迹可循。
过去的旧事,仿佛黄粱一梦。那样平和安宁。那时自己没有进入这深宫中来,一切还似有退路。但走到现在,即墨殊明白,自己已经手中沾血,无路可退。
太史爵常常在半夜召见即墨殊。太史爵在御书房批奏折,他口中的“阿殊”弹琴相和。
即墨殊习惯在一片黑暗中辨音,从儿时扮成盲女,就逐渐习惯起来了。
她能敏锐地搜索到说话之人的情感波动。
太史爵的声音低沉、温和、沙哑,十分动听。
“阿殊,你今天的琴音格外优美,犹春于绿,明月雪时。”
太史爵的声音中有眷恋,即使眼睛不看,即墨殊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在朝堂上看风云波涛诡谲,却没有知心人和我闲聊,非常寂寞,”太史爵声音恳切,“阿殊,你愿不愿意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即墨殊心中泛过一丝厌恨,她很快掩饰住了。
父母之仇,社稷之恨,不得不报。
你信任我,那便更方便了。
她略作羞涩地低下头:“阿殊愿意时刻陪伴君上。”一丝红晕泛上她的脸。
太史爵顿了顿,他笑了,“阿殊,我知道你早年过的不好,我会尽力补偿你。”
夜凉如水,月光照耀长阶,熠熠生辉。
太史爵将阿殊送到司音坊门口,将自己的斗篷披在阿殊身上。
“快回去吧”
“好”阿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