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琛回到山脚驻扎处,却没有看到鹿栀。这大半夜的,她能去哪?问了问才知道,他回去的这段时间,又有一个村落有人突发恶疾了,鹿栀带着阴香去救人了。柳元琛问了具体位置,匆匆地赶了过去。那会儿已经是半夜了,柳元琛赶到那家,还没进门就闻到了好闻的檀香味儿。他顿时放慢了脚步。他踏进房门,昏暗的灯光下,鹿栀半跪在病人的床前,一只手护着阴香的火星儿,一只手轻轻地扇动着。可能是因为两只手都微微举着,袖口有些落了下来,露出她小臂上一片雪白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里,柔和却有力。就像她这个人,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但性子却果敢又有韧性,是一个光明磊落又敢爱敢恨的奇女子。这段时间,他们一直保持着这种默契。面对恶疾频出的百姓,他离得近,就用巫法控制,她离得近,就用阴香控制。其他时间,聚在一起,一同研究整条龙脉,希冀着从其中找到突破点。他们齐头并进,互相扶持。这一刻,柳元琛静静地看着正在施香的鹿栀,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念头——等这件事情了结之后,他们还会有交集吗?她的家在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她身边跟着的那些人……又是何来历?柳元琛忽然发现,自己对鹿栀的了解真的很少很少。他们是偶然遇见的。在这条长白山通往秦岭的龙脉线上。他在极北的这一头,她在另一头。他们都在为了这条龙脉线上的苍生百姓奉献着,然后有一天,他们终于碰到了一起。几乎没有任何对对方身份的调查,一拍即合。因为他们都深知,如果没有真正为之奋斗过,是无法对这条龙脉线,对游龙之气,如此了解深彻的。就像他与黎墨。大哥与黎墨偷偷交往三年,他与黎墨成婚至今,这么长时间的相识,他却对她没有任何了解的欲望。鹿栀专注地施香,柳元琛没有进去打扰她,也没有离开。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入了神。香烟缭缭,萦绕在鹿栀的身旁,满室的檀香味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此刻,柳元琛才真正深刻地体会到了‘香娘娘’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她……是真正的香娘娘。床上躺着的病人忽然抽搐着开始呕吐。一口一口的黑血往外吐。柳元琛被惊醒,这才大步跨进去,帮忙清理。黑血又腥又臭,里面甚至还带着脓。一般人看到、闻到,都得跟着呕吐不止。但柳元琛和鹿栀这段时间遇到的太多太多了,早已经免疫了。阴香烧完,鹿栀站起来的时候,病人已经被清理干净,躺在床上,慢慢地缓过来了。鹿栀转身又去开药草。阴香除了恶疾,但病去如抽丝,况且游龙之气尚在,得用草药继续巩固,否则很可能第二次染上这莫名的恶疾。等全都忙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鹿栀背着药箱,与柳元琛一起往回走。“你不是回家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嗯,放不下这边的事情,就回来了“怕我不能独挑大梁?”“不是,就是觉得你太累“我不累,这是我作为香娘娘的责任“鹿栀,你从何而来?”柳元琛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鹿栀一愣。随即笑了笑:“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柳元琛也跟着笑了笑:“就是觉得认识这么久了,对你一无所知,好奇“怕我是坏人,坑你?”鹿栀俏皮地反问。柳元琛没回话,只是看着她笑。他鲜少这样笑,鹿栀看得也有些晃神了。这男人的皮囊生的也太好了,平时不苟言笑的,看起来很严肃,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这冷不丁地一笑起来,让人瞬间有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鹿栀忍不住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要多笑笑几句夸赞便错开了话题。鹿栀不愿说,柳元琛便也不追问。两人默契地当刚才的问话是一场幻觉。那天晚上,柳元琛躺在自己的床上,一直在想鹿栀。回想她的一颦一笑,她做的每一件事情……一直到黎明破晓时分,柳元琛都没能睡得着。“长戈柳元琛轻轻地叫了一声,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了房间里。柳元琛吩咐:“去查一查鹿栀的来历,悄悄地,不要惊动任何人,查详细一点长戈领命立刻去了。之后几天,周围村庄接二连三地出事。柳元琛和鹿栀忙得不可开交。一周后的夜里,长戈忽然再次出现在柳元琛的房间里。长戈是柳元琛的心腹,跟随他数百年了,做事效率特别高。这次查了整整一周才回来复命,看来鹿栀的底细并不好查。果然如柳元琛所料:“主子,我没查到鹿栀的真正来历,但她在来这边之前,是住在江城一个叫做九塘镇的地方的,秦岭以南,江城以北的地界,几乎处处都供奉着香娘娘庙,香火兴盛,不亚于各地的城隍庙柳元琛皱了皱眉头。不知来历,却受百姓供奉……香娘娘……难道不仅仅是一个尊称?柳元琛一挥手:“继续去查长戈悄无声息地离开。又过了三天,柳元琛与鹿栀难得空闲下来,两人也终于有时间坐到一处研究龙脉线。这一次,鹿栀手中握着毛笔,在一张全新的地图上,一点一点地点下了七个点。然后将这七个点连城一条线,竟与长白山到秦岭的这条龙脉线重合。鹿栀放下毛笔,说道:“柳兄,你瞧柳元琛眯起眼睛,问道:“这不是咱们这段时间共同处理过的几个点吗?除了长白山这一个鹿栀点点头,莹白的手指沿着龙脉线继续往南,在临近江城的位置,又点出了两个点。这才说道:“这是我在与你相遇之前,独立处理过的两个点,如果我分析的没有错的话,这九个点便是游龙之气凝聚的关键,想要彻底压制游龙之气,咱们得镇压这九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