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崇闭了闭眼,调整情绪。
他身体尚弱,武力全废,过于的情绪只会给身体造成负担。
在此开口时,情绪已然平静,但言语间夹杂着些许冷意,“这几年他以‘景拓’之名在北方这一带行走,在西疆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却藏得严严实实,无人知晓。不过他既然在大军前露了脸,或许现在去城外随便抓个西疆校尉或以上的,就能问出他的身份。”
陈副将到底是武将,经傅崇一提醒,这才拍脑袋:“我这就去逮人把那鳖孙子的身份扒个彻彻底底!”
外城扛了三四日,最终大军退回内城。
内城里的百姓个个慌乱不安。
且又听闻那些西疆军在外城屠杀老弱病残,凌辱妇人,种种恶劣行径,让百姓们在恐惧之中更添一份愤怒之情。
竟有不少人身强力壮的跑来要求投军,抵御西疆、捍卫南境内城!
那些满肚肥油的富商们、粮行、药行,则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个个都找到了陈副将跟前来。
上下团结一心固然令人欣喜,但陈副将本就是个粗人,忙的恨不得一个人当七八个人,最后实在扛不住了,把重伤的傅崇、亲卫们也拉了出来干活:“但凡诸位还喘两口气就不能弃我于不顾!”
在险些被暴打后,陈副将抱着脑袋逃窜:“等到只剩下一口气了再去歇着!”
事情也是真的多。
南境军伤亡惨重,军队要重新编排,放哨、值岗、巡逻的士兵更是要立刻安排起来。
还要接收城中百姓的接济。
受伤的将士也需要医治,地方也得另外挪腾出来等等等。
哦,对了!
外城失守也需向京城递去八百里加急,后援大军迟迟未到!军饷迟迟不到!这不是真要打算耗死他们吗!
但这个折子要将军写。
可将军进了房后就没出来过,眼看着月上树梢都没动静,甚至连放在门口的夕食都没拿进去。
他捏着折子在门口徘徊了几遍,最终拉了个小兵,清了清嗓子,一派正经道:“来,你给我站这外头守着。”
小兵一脸懵:“啊?”
陈副将一个巴掌拍他脑袋上:“啊什么啊,站着!这个拿着!就在这儿等着将军出来!”
小兵分外委屈的摸着脑袋,“是,陈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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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血腥味浓浓不散。
夏宁昏迷不醒,气息孱弱又不平,脸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唇色发紫,浑身冰冷,便是盖上了所有的被子也暖不起来。
护心丹已然喂下,唇色略有好转,但人迟迟未醒。
耶律肃替她包扎好伤口,又脱去满是血迹的衣裳,动作极尽温柔,甚至连自己身上的伤口都顾及不上,在安顿好了夏宁后,他才草草给自己包扎几处仍在流血的伤口,将盔甲、带血的外裳脱去。
之后便一直守在床边。
只是连日苦战,他几日都不曾合眼,身体疲惫至极,竟是坐在床边,暖着夏宁冰冷的手就睡着了。
不知多久,拢在手中的手指牵动了一下,耶律肃立刻醒来。
就见夏氏睁开了眼睛,眼神虚散着。
他惊喜过望,眼中的深情来不及遮掩,就这么凑到她的面前仔细观察她的脸色,在看见夏氏微妙的神色后,他才想起什么一般,略有些狼狈的闭了闭眼睛,掩去眼中的诸多情绪。
再次看向夏氏时,已然恢复了冷面肃杀的模样。
只是说话时的声音仍透着些许温柔,像是怕惊吓到了她。
“谢安曾开给你的药方背下来没,我命人去抓药。”
夏宁意识混沌,胸口的疼痛丝毫没有缓解,眼睛视物不明,即便耶律肃离得这么近了,她也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轮廓,隐约感受到他的紧张、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