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蒹葭的言下之意已然十分清晰明了,如果继续沿用一国双法这种体制,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必然还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就拿具体的事例来说,倘若中土之人前往西夷,在中土被视为合法合规、不构成犯罪的事情,到了西夷却极有可能因为两地律法的差异而被判定为犯罪行为。同理,西夷那边的大秦百姓来到中土,他们依照西夷当地的律法和习俗做一些在他们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却极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触犯中土的律法。这让陆源不禁联想到了白头鹰那个国家,它在律法方面也是颇为奇葩的存在。各个州府都拥有自己独立的律法体系,而且一州之长甚至拥有相当大的权力,在某些情况下竟然能够对抗国家的一把手。虽然从本质上来说,白头鹰是一个联邦国家,其政治体制与大秦有着根本的区别,但陆源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类似的情况会在大秦出现。正是出于这种担忧,他才会做出让陆启山去坐镇西夷的决定。毕竟,有一位帝王级别的人物坐镇在西夷,凭借其无上的权威和威慑力,西夷才不会轻易地闹出乱子来。然而,尽管如此,神都距离定都,差不多有个七八千里的距离,如此遥远的距离,想要对定都进行有效的约束和管理,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中间隔着广袤的土地、复杂的地形以及众多的人口,信息传递可能会出现延误,政令执行可能会大打折扣,各种不确定因素都给管理带来了巨大的挑战。其实,陆源也想过,以大秦现在的科技技术,只需要在上两个台阶,管控起来就容易多了。但,科技进步,不代表着人进步。人心难收,沟壑难填。即便是另一个世界,如此发达之下,还不是有人为了哪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背叛自己的祖国?所以,科技只能作为震慑,不能当做无视一切的底牌。就好比武器,如果放在他手上,可以成为约束一切的底牌。可如果放在别有用心人的手上,那么大秦很容易招来灾难,而且是毁灭性的灾难。赵蒹葭见陆源眉头紧皱,神情忧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这个国家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需要这个男人去处理。就算是陆源是天生的君王,有时候也会打盹,也会被一些棘手的问题给迷住眼睛。她轻轻走上前,柔声说道:“陛下,既然定都是个如此棘手的麻烦,那我们不妨直面它,想办法把定都的麻烦彻底解决了“什么意思?” 陆源微微挑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好奇。他知道赵蒹葭聪慧过人,此时提出这样的建议,必定有她的一番考量。赵蒹葭微微低下头,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天佛那个地方,臣妾也略有耳闻。他们在天佛教义的统治下,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两千多年。在这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天佛教义已经深深地扎根在那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的心中,形成了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这些东西,就如同顽固的磐石,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改变的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陆源,继续说道:“而想要改变这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必然要经历一个痛苦的过程,这个过程中,流血是不可避免的赵蒹葭曾经当过女帝,她亲身经历过变革的风风雨雨,深知变革的过程和结果,必然伴随着鲜血和牺牲。她微微皱起眉头,语气沉重地说:“而天佛,他们流的血还不够多。特别是这样一个被天佛教义长期压迫,思想被阉割了两千多年的地方。那里的百姓,他们的心灵被禁锢,他们的精神被束缚,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天佛教义的阴影下生存。想要让他们一下子完全摆脱这种束缚,完全归心于大秦,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陆源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猛一下的惊醒过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恍然,仿佛刚刚从一场迷雾中挣脱出来。是啊,回顾过去的种种,从跟天佛作战的那一刻起,到天佛最终归顺,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其实仔细算来,也不过就两年多一些的时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天佛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看看匈奴,他们曾经在草原上纵横驰骋,势力不断扩张,甚至一路打到了西夷,还打败了阿骨伯帝国,可谓是盛极一时。然而,当他们一旦失败,却没有任何人对他们表示惋惜。相反,周围的人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纷纷痛打落水狗,毫不留情。陆源不禁陷入沉思,大秦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到底欠缺的是什么呢?经过一番思索,他意识到,大秦欠缺的是对地方的掌控。这种掌控不仅仅是对土地的占有,更是对人心的征服。天佛这个地方,也是刚刚被百家思想启迪过的,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底蕴。但是,经过战争的失利,又遭遇了内乱,整个国家陷入了混乱和动荡之中。然而,百姓们所经历的苦难,在陆源看来,并不够深刻。甚至,在他们绝大多数人眼中,苦难并不是一种需要去抗争和改变的不幸,而是一种赎罪的方式。他们认为自己生来就是为了赎罪的,只有通过承受苦难,才能够在下辈子成为人上人。这种思想,不得不说,是天佛教义对人思想的一种极其严重的阉割。它使得百姓们失去了对自身命运的掌控权,变得逆来顺受,如同没有思想的牛马。作为一个统治者,陆源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喜欢这样的子民。因为他们逆来顺受,不会对自己的统治造成太大的麻烦,而且他们从来不知道反抗是何物!但是,陆源又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有良心的人,一个有良心的帝王。他的心中有着更高的追求和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