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巧玲听着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池皎皎冷嘲热讽,并没有站出来阻止的打算。
她虽然没有念过一天书,却在池家人的欺压下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她心知肚明朋友们贬低池皎皎是为了讨自己开心。
事实上,她的虚荣心确实得到了很大满足。
在她看来,自己是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个,从一个城里干部家庭被错抱到乡下农民家里,凭白吃苦受罪十八年。
而池皎皎这个小偷,却心安理得地享受了本不属于她的幸福生活。
她偷走了别人的福气,如今被嘲讽几句不是很应该吗?
孟巧玲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她只是见不得池皎皎过得好罢了。
唯有池皎皎在池家活得痛苦不堪,把她当年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加倍尝过了,她心里才能平衡一些。
池皎皎瞥了眼表情复杂的孟巧玲,大抵能猜到这姑娘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可原主被抱错的时候只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左右不了,何错之有?
孟巧玲不去怪造成这场乌龙的卫生院医生,不去怪把她们当赔钱货当老黄牛践踏奴役的池家人,把怨气撒到原主头上,这叫什么道理?
柿子挑软的捏,是她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池皎皎从石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的灰尘,对孟巧玲道:
“让她们向我道歉,不然我马上拿着喇叭到你的工作单位门口闹去,想来你的那些同事们应该会很好奇你流落农村的那些年是怎么过的。”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在池家那种教养下长大,背地里会怎么议论你?”
对于好面子自尊心强的人而言,一旦发达了,最忌讳的不是落魄时欺负过他的人,而是那些知道他悲惨过往还要拿出来到处传扬的人。
孟巧玲为了融入干部子女的圈子,极力隐藏自己落魄的过往,这些话宛若一把刀子直直落在她的痛脚上,令她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极了。
“池皎皎,你太过分了!”
池皎皎微微一笑,“快点哦,我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今儿是她和顾铮领证的好日子,她不想败了心情,再加上对面是几个女孩子,这要是男的嘴巴这么臭,她早握着拳头抡过去了。
孟巧玲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人道:“小翠,丽丽,你们跟她道个歉。”
小翠和丽丽满脸不情愿,让她们给一个又土又胖的村姑道歉,那也太丢脸了吧。
“就当给我个面子,下次有票我肯定还请你们出来看电影喝汽水。”孟巧玲许诺了不少好处。
两人眼睛亮了亮,“哎呀玲玲,这多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就去给那个冒牌货道歉,肯定不让她去你单位乱说。”
小翠和丽丽对视一眼,撇撇嘴走到池皎皎面前。
“池同志,对不起啊,我们不该说那些话。”
池皎皎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她其实无所道她们道歉心诚与否,因为一定是不诚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在她面前低头闭嘴就行。
两方人马分开站着,相安无事了一会儿,直到电影马上就要开始放映,门口有人大喊:
“排队验票了!”
池皎皎朝街道望去,不远处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拐角出来。
他似乎有些着急,生怕赶不上电影放映,步子迈得比旁边双腿健全的路人还要快。
“玲玲你看,那个冒牌货没来排队,她手上根本没有票,刚才就是跟我们装阔呢。”
“好了,你少说两句。”
孟巧玲已经没有心思看电影了,一会儿琢磨池皎皎为什么来县城,一会儿担心她真跑到自己单位闹事。
想了想她走过来,“我有个朋友没来,多一张票,给你看吧,桃源村的事你别到处乱说。”
池皎皎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
“所以你朋友又是从谁口里知道我的,总不会是孟叔叔和孟阿姨在背后乱嚼舌根子吧?”
孟巧玲表情僵住,尴尬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也许是筒子楼里的邻居传出去的。”
池皎皎懒得戳穿她,“不管谁传的,要是想找我不痛快,她也别想有安稳日子过,别看我长得胖,心眼可小着呢。”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孟巧玲前头十八年在池家过的什么日子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只要以后她不主动招惹,自己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揭她伤疤。
孟巧玲讪讪,从手里匀出一张电影票,“最近电影院在放《红雨》,新片子你还没看过吧,这票算我请你的。”
“谢了,我有电影票,你自己留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