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对面有一乞食老妪,歪在地上。
谭瀚池急忙走上前去,取出一锭银子放在老妪身前的碗里,疾言道:
“今日可有一姑娘来了?”
老妪瞧见银子,一双眼睛都瞪大了,捧着看了又看,这才在谭瀚池的催促中点了头。
“有有有,一个白衣服的姑娘,像是丢了魂似的,在这里来来回回兜了许久呢!”
“她去哪儿了!”谭瀚池风仪全失。
老妪抬手往东一指,揣着银子都不曾抬头。
谭瀚池往东望去,楚伯在一旁也是着急,“公子,您说左小姐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啊!”
“老奴老奴也没想到,左小姐会趁夜垒着石头翻墙出去啊!”
谭瀚池眸色深深,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剧变。
他快步而去,下摆翻飞,一路直奔——登闻鼓院!
到此处的时候,院外已经围满了人,听他们说,竟是有一女子叩开了登闻鼓院的大门,叫喊着要为乔大人申冤!
谭瀚池扒开人群冲了进去,只见院中,一女子趴伏在凳子上,板子一下接着一下,凳上之人已经没了动静。
目光下移,凳子前一滩的腥红血迹,而她的身下,鲜血正一滴一滴坠落,凝成了一团。
“二十三、二十四——”
谭瀚池只觉一阵晕眩难当,心中酸痛与苦楚齐齐涌上,几乎忘了自已身在何处。
他不管不顾奔上前去,推开了行刑之人,俯身急唤:“左小姐!左小姐!”
左安宁气若游丝,感觉有人捧起了自已的脸,瞧见是谭瀚池的那一刻,她嘴唇嗫嚅着,轻轻说了声:
“对不住——”
对不住,或许连累了你。
“没有我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太过弱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她在院前大叫,是自已的父母陷害了姑父,可众人只是冷眼瞧着她,无人敢帮腔一句。
那一刻她忽然就懂了,不是什么“冤杀”,而是姑父必须死。
世道凉薄至此,忠臣不得善终,她这副残躯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便也去了吧。
一旁的衙役反应过来,粗暴地赶着谭瀚池,另一人趁机又一板重重落下。
他们早已得了嘱咐,凡是来为乔家翻案的,全部往死里打!
这一下是用了死力气的,而且不偏不倚打在了左安宁的腰上。
她猛地喷出一口血,迷蒙的目光望着被推离的谭瀚池,薄唇动了动,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谭瀚池愣住了。
他看着自已那被鲜血染红的下摆,感觉四肢冰寒难以名状。
他再次扑上前去,耳边却响起了残忍至极的声音:
“人已经咽气了,你若要这尸体,便抬走吧,若不要,我们就按规矩焚了。”
左安宁的头已经垂下了,谭瀚池不信,他将手指摁在左安宁的脖颈处,犹有余温,人迎脉却不再跳动了。
真的死了。
谭瀚池愣神了好久,神色渐渐平静,平静到透出了一丝诡异。
他俯身将血肉模糊的左安宁抱了起来,转身之前,目光掠过眼前行刑衙役的脸。
他走得很快,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一片窃窃私语中。
————
左安宁右脚猛地一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夫君!”
她下意识轻唤出声,一个温柔的怀抱顿时将她揽住了。
“宁儿?”
谭瀚池的声音响在耳畔,带着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