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被这手好字吸引,绕过长案细细一看,方知书上所写正是她曾看过的孤本之一!
左安宁犹豫片刻,咬咬牙,还是取过了一旁的毛笔。
累月的摧残让她的手伤痕遍布,刚刚落笔还有些抖,可很快刻印在骨子里的记忆便复苏了。
她写满半页,这才搁笔。
虽不知谭瀚池是从何处看过孤本的上半部分,但下半部分确实只有她有。
若真是痴人,谭瀚池定会持书来寻她的
左安宁望着自已娟秀依旧的字,良久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刻,她那即便饱受折磨也始终坚挺的脊梁忽而有些垮了。
为达目的,她终究也
左安宁回了屋,晚膳是和楚伯他们在正厅吃的,据说,谭瀚池一般公干到酉时末才归家。
左安宁不曾安歇,她点了灯,拿起一本书细细看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屋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徘徊良久,却始终不曾上前。
左安宁故作不经意地推窗,看到谭瀚池的身影顿时一脸“吃惊”,隔着窗棂冲谭瀚池福身行礼。
谭瀚池面上满是羞赧之意,又生怕左安宁误会他有不轨之心,急忙扬起捧了许久的手抄本,温声说道:
“左小姐,不知其上可是你的笔迹?此书在下曾有幸阅过上半部分,但下半部分据说已经遗失了。”
左安宁同样面上发热,连连道歉。
“谭公子,是我唐突了,不该擅动你的东西,这孤本祖父曾陪我一起研读过,我一时瘾起,便落了笔,还请谭公子勿怪。”
谭瀚池急忙摇头,踌躇良久这才鼓足勇气开口:“不知左姑娘可还记得后边的内容?”
左安宁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或有些出入。”
谭瀚池闻言大喜过望,想起左安宁手上伤痕遍布,只怕不宜多动笔,便扬声道:
“若左小姐不介意,可否口述给在下,在下便”
谭瀚池四处打量了一番,竟就打算这么席地而坐。
左安宁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谭瀚池竟连笔墨都带上了。
还真是个书痴啊
想起祖父也常常揉着她的头,宠溺地喊她一句“小书痴”,左安宁心头一刺,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谭公子,外头昏暗,我们还是去正厅吧,让楚伯作陪可好?”
如此一来,也不算是私下相见了。
谭瀚池自然求之不得,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正厅,左安宁自坐在了末位。
谭瀚池摊开纸笔,扭头望向左安宁的时候,眉眼晶亮明朗,只有一探孤本真容时的兴奋与求知。
左安宁在谭瀚池身上仿佛瞧见了从前的自已,不由心头一颤。
她急忙低头,温声说道:“谭公子,我便接着说下去了。”
谭瀚池连连点头,早已做好准备。
厅中烛光融融,楚伯倚在一旁睡眼朦胧,他听不懂这些,只觉左小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很是催人入睡。
夏夜的风溜进了厅里,吹起了一旁的书角,左安宁见状,几乎是本能地探身去取面前的镇纸,谁知一只大手很快也覆了上来。
二人四目相对,忽而齐齐慌乱起身,带翻了身下的圆凳,一片哗啦声响起。
楚伯吓得一激灵,瞬间瞪圆了眼睛,便瞧见自家公子与左小姐局促地立在桌子两旁,二人皆满面通红。
楚伯到底是过来人,见状嘴角轻扬,识趣地又闭上了眼睛,故作不闻。
左安宁心神剧跳,急忙一福身,匆匆说道:“谭公子,夜已深了,咱们明日再继续吧。”
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谭瀚池回应,左安宁已经快步离去。
无人知晓,她迈出厅门之时,眼角有泪珠滚下。
谭瀚池怔怔然望着左安宁落荒而逃的身影,良久不曾回过神来。
第二日,下起了雷雨。
晚间,左安宁坐在厅中等候。
楚伯见状笑着说道:“左小姐,今夜雷雨,想来公子是不会回来了,您还是早些去安歇吧。”
左安宁却轻轻摇了摇头,笑着回道:“楚伯,他会回来的。”
左安宁话音刚落,一身影已经撑着伞,走入了厅中映照而出的烛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