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张旋是知道的,苏羽心并没有什么很要好的朋友,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没有,她的大学也是走读,每天上完课就回家,在这个年代,大学还走读的人算得上寥寥无几。而大学里各种社团活动,她也没有参加过,因此她上大学,大概和同班同学只是点头之交。
而苏兰心就恰恰相反,她不管是在什么学校,都是耀眼的很,社团活动那是一个也不拉下,身边常常簇拥着一大群拥泵,这似乎是刻意打造出来的,苏家的嫡出千金,就是出色的,耀眼的,而苏家在外头生的那个,就是默默无闻,什么都不懂的,暗淡无光的。
而这,并没挡住苏兰心时时刻刻对苏羽心的挑剔,而按说这种挑剔不应该出现,除非,苏兰心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她害怕失去这种荣光。
张旋躺在床上,仔细思索着,如果自己都能猜出来,那苏羽心,应该也能猜出来吧,她那么聪明,而她选择不说,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她还是个善良的人。
张旋又想给苏羽心打电话了,想问问她,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担心以后的事情,她那么坚强勇敢,一定不会害怕的!
“老太太,威廉明天开车回来!”吉岚尽责地对张老太太说,张老太太没有反应,吉岚继续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张老太太才苦笑:“阿旋他,的确和我很像!”
对于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从来就不肯放手,而对于自己的爱情,也是追求的那么热烈。张老太太长叹一声,吉岚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张老太太已经对吉岚说:“算了,等他回来再说!”
“老太太,是不是秦老太爷生病,病的很重,所以你起了恻隐之心?”这是吉岚唯一想到的解释,恻隐之心吗?张老太太冷笑:“他对我从没有过恻隐之心,我对他,怎么会有恻隐之心呢?我只是,只是感慨我的孙子,他怎么会那么好?”
张旋的好?吉岚看向张老太太,张老太太闭上眼睛:“吉岚,我这段时间感觉特别疲惫,也想了许多。我在想,我……”
“老太太,你刚才不是说,您并没有恻隐之心吗?”吉岚反问,张老太太微笑:“是啊,我没秦家没有恻隐之心,但这并不代表,阿旋做的一切,我毫无察觉。阿旋他,是想让我和我自己的过去和解。可是他不知道,这些,都是很难很难的。”
如果能够和解,张老太太在过去六十多年中,也许早就和解了,但和解之后呢?和解之后,也许就再没有了动力,没有动力去面对这个世界。仇恨,是张老太太放不下的东西,却也是张老太太,赖以生存,支撑她活下去的支柱。
“那个,那个小石雕,是当年,您的定情信物吧?”吉岚又想起那天张老太太拿到小石雕的神情,那个朴拙的,还没有多少成熟雕刻方式的小石雕,却能看出来,张老太太费尽了心机。
“他想打动我,可是他不知道,他已经不能打动我了。”张老太太说完就叹气,曾经爱慕的恋人,却是这样的不堪,这样的不堪让张老太太有些伤心,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但事情又该是哪样的,张老太太不知道。
“你的那些婶婶们,这些日子都没来了吧?”秦老太爷坐在床头,对秦之望询问。
“她们,也是被钟叔给吓住了。”说起来惭愧,秦之望对这些人的威吓力,远不如钟叔,不仅是因为秦之望是小辈,还因为在他们看来,秦之望无能的很。
“秦家,很快就要交到你手上了!”这是秦老太爷心心念念的事情,而秦之望也知道,这些日子秦之谦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只要一天没有下定论,秦之谦就不会罢休。
“爷爷,这段时间,我觉得有些累。”秦之望抬头看着秦老太爷,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心。
累?谁不累呢?从成年开始,不,从还没成年开始,秦老太爷就要承担家里许多的事情,要照顾好张姣,要对弟弟妹妹们都很公平,还有,不能给爸爸妈妈添乱。
从枪声在桥头响起,张姣被父亲塞到自己身边,要自己照顾好她开始,秦老太爷的童年就结束了,代之的,是担负起秦家担子的任务。
“爷爷,我常常想,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秦之望知道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但这些话**心里太久太久,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身边的种种**,都是别人艳羡的,但这些**,为止付出的,也是难以对人说的。
“这是你的命,阿望,你不能抱怨,况且还有许多人,想要你这样的命运!”秦老太爷的声音有些残酷,秦之望知道,只要自己打开门,等在那里的秦之谦,等在那里的堂弟堂妹们,他们都渴望成为自己,成为秦家的当家人。
但秦家的当家人,不止是能发号施令,还要,还要……还要担负起责任。
“爷爷,我知道,我晓得,只是这些日子,瑶瑶的表现,我很失望!”之前秦之望觉得,自己是棵大树,姚瑶只要被自己庇护就好,况且姚瑶的娇柔,姚瑶的温和,都极大地满足了秦之望作为男人的自信心,但事情临头,秦之望却觉得姚瑶处理这些事情,特别无能。但凡她能担得起事情,不少事情,自己都不用那么操心。
“我早和你说过!”秦老太爷的语气很缥缈,秦之望知道秦老太爷说的是什么,和姚瑶领了结婚证之后,秦老太爷知道后并没发怒,反而长叹:“再过些年,你就知道你的选择在错的!”
那时候的秦之望不相信,自己的选择怎么会是错的呢?姚瑶是多么好的人,温柔善良美丽,结婚这么多年,秦之望也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家庭幸福,儿女双全,而姚瑶也一直很注重生活品质,瑜伽烘焙,时刻都保持着美丽和娇俏。
即便是苏羽心的归来,让姚瑶显得慌乱,但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情,姚瑶爱自己,所以才会如此恐慌,而自己没有给姚瑶足够的安全感,是自己的错,并不是姚瑶的。
现在,看着秦老太爷,想着接下来的许多事情,秦之望想承认,自己确实错了,秦之望的妻子,并不仅仅是秦之望的妻子,她还是秦家的主母,还要担负起秦家这个大家族的许多事情。
“我记得,羽心还在的时候,每年回乡祭祖,她都会给我准备五十分礼物,那些礼物并不贵,也就几百块钱,然后上面会贴上送给谁家的。”那时候秦之望只会觉得,苏羽心太过注重小事,这样的事情都要亲自准备,对家乡的人,秦之望没有多少记忆,除了每年回乡祭祖扫墓,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羽心不管怎么说,她是被当做某个男人的妻子被养大的,而不是像姚瑶一样,是被当做姚家的女儿给养大的。”秦老太爷的话,如果是早先,秦之望只会觉得特别腐朽,但现在秦之望却把脸埋在手中:“爷爷,对不起,羽心她不会回来了。”
不是因为苏羽心的身边,现在有了张旋,而是因为秦之望想起了,和苏羽心的最后一次见面,她眼中的光,那种光是秦之望不熟悉的,那种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的光,而不是之前的温柔顺从。以前的苏羽心,的确不在了,当见到那点光的时候,秦之望才肯定,确实如此。
“是啊,以前的苏羽心,不在了!”秦老太爷的语气十分萧瑟,真是可惜,这么一个合格的,被苏家人养出来的妻子,竟然短短几年就消失不见了,女人,怎么可以有自己的主见?女人,只有在男人不在的时候,才可以传达男人的意思。秦老太爷不屑地想着,自己家面临的困境,不就是因为一个有主见的女人吗?
张家的女人,是不能嫁给秦家的男子的,因为张家的女人,不如苏家的女人温柔顺从,而我们秦家,是男人做主!秦老太爷又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父亲的叮嘱,那时候心中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说这样封建腐朽的话。但越到后来,秦老太爷就越相信,这句话没有错。
连张家女人教过的苏家女儿,也从温柔顺从变的不再顺从,这简直成何体统?秦老太爷看着沉浸在痛苦中的秦之望,想了又想才说:“你也不用伤心,很多事情也是缘分,姚瑶她……哎,让阿谦早点把苏兰心娶过来吧。”
有苏兰心在一边指点,那姚瑶也不会太过糟糕,只是苏兰心,这个被苏家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女儿,也不是很好的秦家媳妇人选,但许多事情,自己会定下来的,绝不会容许他们在自己面前有别的想法。
“你说,阿望哥约你,要去谈我的婚事?”苏兰心收到赵若眉的这个信息,有些惊讶地问。赵若眉放下牛奶杯:“兰心,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兰心,我没有和你说过,你看起来,的确不像一个标准的苏家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