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张旋仔细想了想,抬起手来:“你要知道,资本游戏中,总是有人会被裹挟进去的。”
“然后被裹挟进去的人,会被嘲笑为太贪心了,看不到陷阱,是不是?”苏羽心的责问让张旋无奈了:“如果你非要这么说,那请问你……”
“对不起,你不要再说了,在这件事上,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真要细究起来,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了生存,付出了那么多,张旋看着苏羽心:“我知道你在心中,已经决定把我给划出去了。但是羽心,你真的以为你能摆脱吗?”
苏羽心又想起了那个电话,那个苏兰心打来,恳求自己回去苏氏,救一救苏氏的电话,世上哪里能寻到桃花源,所谓桃花源,不过是文人用来让自己向往的想象。身在红尘,从开始呼吸起,就欠了这大地,而等到长大,不可避免地要和许多人有了纠葛,而这些纠葛,哪是逃开就能得到平静的。
苏羽心知道这些道理,可是她,真的只想安静下来,什么都不想。见张旋还是盯着自己,苏羽心索性躺在船舱里,就这样自暴自弃,不要去想那些事。
张旋笑了,他也躺在船舱中,两艘船并行,在这安静的湖面上,张旋甚至能听到苏羽心的呼吸声,如果这一刻能够永远,该多么好?但张旋知道,世上的事哪有什么永远。一个错误的开始,往往就会让之后的道路变得格外艰难险阻,如同这个时候,自己和苏羽心之间,那么艰难。
起风了,甚至有片云要飘过来,虽然这里并不是雨季,但并不证明这里不会下雨。张旋睁开眼睛,看向另一条船上的苏羽心,她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这一刻的苏羽心那么美,那么安静。让张旋不忍心叫醒她。
怎么办呢?张旋只能用手拉着苏羽心的船,然后自己划着自己这条船,很艰难地往岸上行去。尽管湖边离的不远,但张旋划了一段还是觉得额头上有汗。接着苏羽心坐起身:“你怎么这么笨,难道不会叫醒我?”
“叫醒你又有什么用?再说了,你自己不是说过,你想静一静?”既然苏羽心已经坐起身,自己在划船,张旋也就和她一起划着船往岸上行去,苏羽心挑眉:“哦,你把我说的话都记在心上?”
“何止是记在心上?羽心,尽管我们之间有个错误的开始,但我可以和你保证,我对你,并没有任何,任何……”
不等张旋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苏羽心已经加速划船,飞快地到了岸上。看着苏羽心的背影,张旋知道,自己的话,苏羽心已经一个字都不相信了,自己和苏羽心之间,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张旋问着自己,但也没有答案。
上岸,把船交给酒店,已经是晚饭时间了,而酒店华灯初上,这么一座豪华的酒店又亮着灯,在四周人的眼中,这个地方就像宫殿一样吧?张旋不知道心中怎么会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走上台阶刚进了大堂,就看见秦之乔飞奔而来:“阿旋啊,原来你在这里,我告诉你啊,我突然想起,我还有卷笔记。”
笔记?张旋皱眉看着秦之乔,秦之乔从**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来:“诺,这就是我最初想写小说的时候,摘抄的笔记,你看,我用不用心?”
看来秦之乔的写小说大业是被家里人嘲讽的久了,所以逮住张旋一个人,他就要源源不断地说。
张旋接过笔记本,见上面画了人物关系图,有些竟然不是画,而是小照片。
“这些照片是你从哪里找来的?”张旋惊喜地问,秦之乔手舞足蹈:“祠堂啊,你不知道我们有祠堂?里面有不少东西呢,还有以前的老照片,这都是我翻印的,还有特别大的一张,据说是我高祖六十大寿的时候,苏家秦家张家的人,都聚在一起为他祝寿,特地找人拍的大照片,我还标记了人。”
说着张旋翻开这一页,果真贴着一张照片,上面密密麻麻,大概有百来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些面容不清楚了,但能看出来,不管是谁,都笑逐颜开。
“这是好东西啊!”张旋从没想过,自己追寻了那么久的东西,竟然在这一刻,突然迎面而来。
“对,都是好东西!”秦之乔索性拉着张旋在一边坐下,开始解释起来,看,这就是秦老大了,最有派头的人是他,旁边坐着的这个就是曾氏,她虽然和秦老大分居,但秦老大六十大寿还是来了,毕竟两人过了一辈子。
中间的这个,是苏老二,那时候那个少女已经去世了,所以他带着的,是他自己的长子,也就是苏越的爷爷。边上的呢,是张老三,他虽然年纪最小,但日夜雕刻,所以看起来反而没有两个哥哥那么年轻,他的妻子就是坐在他身边的那个。
还有这个人,就是放火烧了房子的张家女儿。而张旋想要看到的,是曾祖父,按照年纪,这时候他应该有十七八了,也该出现了。
“那,那个没有过桥的张家人,在哪里?”密密麻麻上百个人,又是黑白照片,相隔又远,张旋怎么找都找不到外曾祖父在哪里?
秦之乔正在给张旋指点他的祖祖,听到这句话,随意地往照片上一指:“这个就是了,你看,他生的还是很不错的。”
很不错的?就那么小小的一张,怎么才能看出他生的很不错?张旋凑近了仔细看,秦之乔把张旋的脑袋给往上一抬:“哎,你别看的这么仔细啊,你**里面有热气,热气一熏,这些人就会被熏化的。”
“我知道我知道!”张旋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但也要在秦之乔面前掩饰,秦之乔拿着照片:“你看啊,那么热热闹闹的上百号人,后来呢,也就烟消云散了。”这种上世纪二十年代的照片,离现在已经百年,就算是当时还被抱在怀中的小娃娃,都墓木已拱,再看不到他们的笑颜。
想到这一点,张旋的眼睛有些酸涩,要强忍住才能不让眼泪流下来。百年历史,说起来就是那么轻轻巧巧几句,但身处其中的人,还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张旋突然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不为别的,为了奶奶,也要哭一场。
“你别哭啊!你怎么哭了?”秦之乔见张旋眼中的泪夺眶而出,惊讶地拍着张旋的背。张旋哽咽地说:“我,我就是想着,上面的人个个都笑的开怀,可是谁又知道,十几年后,命运就又发生了一次转变。”
这句话说的秦之乔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拍**:“好,阿旋,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那就是,看到这张照片,我有很多感想,但这些感想,我写不出来,刚才你说的倒让我知道了,这些就是我想要的东西。阿旋啊!”
张旋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感情,这会儿可以对着秦之乔露出笑:“您说。”
“我觉得,你要来写小说,肯定不错。”张旋被秦之乔这句话说的一愣,接着张旋就放声大笑,从来没有人和张旋说过,你要来写小说,一定不错。尽管张旋接受过演讲训练,也接受过作文训练,但这些是为了更好地表现,而不是为了些小说。
“你笑什么?阿旋啊,你今天又哭又笑地,你看,你的感情那么丰富,不像我,我就是个粗人,用你乔嫂的话说,还写小说呢,看见一朵花都不晓得怎么形容,听到一首曲子好听,也不知道这首曲子好听在哪里,还想写小说,不怕被人笑话死。”
秦之乔说的认真,张旋伸手拍拍他的肩:“明白,乔哥,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但我真的没有写小说的时间。”
“哎,我还想原原本本地和你说说我们家的事,然后让你写出来。”秦之乔一脸失望。张旋想了想:“你们可以完全另外找人啊。”
“阿旋,这你就不懂了。这写东西首先是要喜欢,然后呢就是发自内心地想写,如果另外找人,把这些事儿都告诉他,但他不懂,也不知道什么叫发自内心地想写,写出来的东西呢,只是泛泛地过一遍。这就失去写东西的意……”秦之乔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乔嫂的一巴掌,接着乔嫂的声音就响起:“阿旋啊,你不用在意,他啊,成天想叫人给他写东西,还加了好几个群,说什么学习写作技巧,我看啊,就是瞎说!”
乔嫂从来吐槽自己老公都是毫不留情的,秦之乔也不敢反驳自己老婆,只是在那可怜兮兮地说:“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想让阿旋知道我们家以前的事儿,你想想……”
“阿旋啊,你别听他的,他给你讲的那些,有不少只怕是艺术加工,什么异国的少女啊,本国的浪**人啊,还有那些在马帮路上多情的女子啊!都是别人说的,说这要多写几个女人出来,特别是**万种的女人出来,这样才卖座,叫什么,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