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心看着自己笔下的图样,头摇的更厉害了,苏羽心真的不会做生意,或者,自己可以趁吉岚不在,把公司再抢过来?这样一想,手下的笔难免就画歪了一个线,苏兰心急忙改过来,不敢再想,还是等下班和秦之谦遇到再说。
秦之谦自从苏兰心变成最底层员工后,每天准时来接苏兰心下班,这天当然也不例外,等听完苏兰心的抱怨,他一言不发,苏兰心伸手去打他的手:“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那位吉助理离开公司这几天,似乎你们公司也没有什么变化。”
废话,这才几天,怎么就会有变化,苏兰心丢了给他一个白眼没有继续说话,秦之谦已经看着她:“那我就在想,如果我们公司也这样……”
说起来,苏兰心一直沉浸在自己公司的事情里面,很久没有关心秦氏了,她压低了声音:“现在你们公司是什么一个情况?”
“大哥基本已经把公司内部别的派别给清理干净了!”简单地说就是这样,而秦之谦接下来想做的,那就是和秦之望争斗,争斗最后的胜者。
“秦爷爷不是已经宣布,大哥是继承人了?”苏兰心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对秦之谦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并不在意。
“你知道那个张旋吧?”秦之谦再次提醒,张旋,难道说秦之望这么动作,是要对付张旋,可是张旋目前来说,只是对付了苏氏,对秦氏他没有任何动作。
“爷爷要断掉和你们的一切合作,就是因为张旋!”秦之谦的话让苏兰心若有所思,秦之谦已经凑在苏兰心耳边:“我想,或许我们应该再好好地商量商量,你把苏氏拿到手中,我把秦氏拿到手中,到时候我们两家公司就可以合并!”
这是苏兰心和秦之谦的共同愿望,以这个愿望为基础的婚姻才更牢靠,苏兰心看着秦之谦:“你有什么主意?”
秦之谦凑在苏兰心耳边轻声说着,苏兰心笑了,那,苏羽心,你就等着吧,等着一败涂地的这一天。
吉岚连续几天都过来陪张老太太,这让张老太太敏锐地察觉,张旋一定知道自己回来了,这天吉岚又来的时候,张老太太就对吉岚说:“明天,你让阿旋过来吧。”
这是终于要揭骰,不再玩这种我知道你知道了但我就是不说的游戏了吗?吉岚点头,张老太太看着她:“我一直想让你和阿旋结婚的。”
“结婚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是威廉自己拿主意吧。”吉岚的话让张老太太摇头:“在这件事上,我一直想做一个独断的家长,但是不管是我的儿子还是我的孙子,他们都不肯听我的话。”
张老太太的独子,那个才华出众的设计师,选的妻子并不是张老太太喜欢的那种宜室宜家,温柔贤惠的女子,而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女子。张老太太只是勉强同意他们结婚,毕竟对张老太太来说,儿子的另一重身份,设计师,才是更重要的。
所以当他们夫妻双双在车祸中丧生,张老太太对孙子的教育,就走了条和当初教育儿子不一样的路,然而,孩子会长大,事情会发生变化,张旋什么都肯听张老太太的,唯独在婚姻这件事上,张旋不肯听张老太太的。
而现在,张老太太的回答让吉岚想到苏羽心的那个问题,于是她轻声道:“家,老太太心中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呢?”
吉岚问出这句话,就觉得自己失言,担心张老太太会呵斥自己,可是张老太太竟然回答了:“我心中的家,是一座瓦房,院子里面有一口井,墙边种满了花,在院子里面开两畦菜地,冬天到了,就要种大青菜,经霜冻过的青菜,比蜜还甜,春天的时候,院子里面的桃花梨花都开了,夏天就是蔷薇花金银花素馨花开,满院子都是花香。秋天是最好的季节,有桂花,有桃子,有李子,从井里打一桶水,把果子洗了坐在桂花树下吃。”
这个家,像是真实存在过的,不奢华,很简单,却像梦一样的美。张老太太看着吉岚:“可是这个家,是那样的短暂,那么短,它就消失了,不见了。”
再也不能在春天夏天看着满园花开,再也不能在秋日里坐在井边吃新摘的水果,再也不能在冬天去采被霜冻过的大青菜,再也不能,再也不能!
那个家,是?吉岚知道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但吉岚不敢说出那个答案,仿佛一说出这个答案,就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张老太太微笑:“美好的东西总是消失的那么快,唯其它消失的那么快,才更让人记住。”
“现在您得到的,已经……”吉岚想安慰张老太太,但是却总觉得说不到点子上,张老太太笑容没有变,吉岚这个孩子,真的很好,好的让人不忍心去伤害她。可惜了,张老太太握住吉岚的手:“太可惜了,阿旋这个孩子,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总会在某一天,突然地变叛逆了。”
这就是平常不说话,等事到临头了,就变的叛逆吗?吉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张老太太,就听到耳边传来张旋的声音:“奶奶,您都回来这么多天了,怎么都不来看我,难道说您不想我?”
吉岚立即站起身:“张总,您……”
张旋已经走到张老太太面前,笑嘻嘻地说:“奶奶不让我来,也不让吉岚告诉我,但我怎么会不知道奶奶来了呢,奶奶,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
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张老太太笑的更深:“你能来,我很高兴。”
吉岚一直看着张老太太的神色,看到她露出笑,吉岚才算心安,如果张老太太生气,吉岚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张旋坐在张老太太面前,伸手去取茶:“这茶很香,刚才在外面就闻到了。吉岚,你也坐。”
吉岚坐在张老太太身边,刻意和张旋隔开一个距离,这个举动张旋看见了,张老太太也看见了,不过张老太太和张旋都没说话,张旋已经把茶喝完:“奶奶刚才在说什么,说想要有个什么样的家,我从来不知道,奶奶对过去还是很怀念的。”
“你当然不知道,不少事情,我也不好和你说。”说着张老太太拍拍张旋的手:“再说了,你是孙子,不是孙女,女人家之间的话,你不懂。”
“奶奶有吉岚陪着,不就跟有个孙女一样,奶奶,你干脆收吉岚做干孙女吧。”张旋满脸笑嘻嘻,张老太太的眉微微一挑,就对张旋说:“你知道我心中想的,和你想的不一样。”
“奶奶,您瞧我一向都这么听您的话,您就答应我。”张旋仿佛是在胡搅蛮缠,吉岚的眉微微皱起,似乎,他不像是胡搅蛮缠,更像是,从此之后和自己划清界限,兄妹是不会成夫妻的。
他的举动是为了苏羽心,还是纯粹逗张老太太开心,吉岚区分不出来,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垂下眼,装作这些事情,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张老太太看着孙子,眼里的笑变的意味深长,他们都很清楚,有些事情不一样了,但有些事情,却不会远去。
“该吃午饭了,阿旋,你来的正好,正好陪我吃午饭。”张老太太站起身,张旋已经笑嘻嘻地扶住她:“哎呀,奶奶,您要等我扶您,您再站起身,这才叫老太太的派头。”
“贫嘴!”张老太太打孙子一下,这会儿的笑却多了几分欢喜,不管什么身份,不管到了什么年纪,能有人哄自己开心,都会让人愿意接受的。吉岚跟在他们祖孙背后,听着张旋和张老太太说一些有的没的,阳光正好,花香很浓,仿佛岁月静好,但吉岚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也许下一刻,这假象就会被撕开,而自己所做的,只能等待。
做棋子,就是这样吗?苏羽心的低语又在吉岚耳边响起,然而,谁不是棋子呢?苏羽心如此,自己如此,张旋同样如此,所有的念头都要听从张老太太的,而不是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午饭的饭桌上,张旋妙语连珠,逗的张老太太哈哈大笑,她刚哈哈大笑,张旋就一脸庄重:“奶奶,您不要这样笑,您这样笑了,会呛到的!”
“这孩子,逗我笑了又和我说,笑了会呛到,该打一顿才是!”张老太太笑盈盈地说着,张旋就把脸伸到张老太太跟前:“打啊,您打啊!”
“越来越贫嘴了!”张老太太笑着打孙子一下,吉岚捧场地笑笑,继续在吃午饭,吃完午饭在后院草坪喝茶消食,张旋看着后院:“这里该种上蔷薇的,而不是种**梅。”
“我们年轻的时候,种的是素馨花,那花很香,白白的小花,开起来连整个院子都是香的,不,远远离开这个院子,还能闻到香味。”张老太太神色有些追忆地说着,那素馨花的香味,那林间的温泉,那些曾经以为会永恒的事务,是那样美好,也是那样地容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