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张旋都觉得快要叫出声,一次又一次,徘徊在这里,这个复仇计划,怎么现在感觉如此可笑?把所有的人心都放在火上烤,用这么多的金钱,然而得到的是什么?真的是奶奶的释然吗?张旋觉得不能,但他只能对苏羽心点头:“你要记住,为了诺诺。”
为了诺诺?苏羽心的声音微微提高:“那你能对我保证,你对诺诺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你会保全她!”
“苏羽心,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我就算再丧心病狂,我也不会对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下手。况且诺诺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张旋这是真的生气了,苏羽心怎样误解他都可以,但他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苏羽心误解他对诺诺如何如何!
“你这话是真心的吗?”苏羽心反问,张旋要努力控制,才能不让自己伸手握住苏羽心的肩头,然后把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的,自己会为她铺平道路,但张旋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象,自己不能,最起码现在不能,自己还没挣脱束缚,还没有得到完全的自由,还需要听命于人,又怎么保护苏羽心?
所以张旋长叹一声:“羽心,或许我对你说了太多的谎话,但请你相信我,我爱诺诺如同你爱诺诺一样。这一点,我从没骗过你。”那张旋就是承认,承认他曾骗了自己,苏羽心看着张旋,什么话都没有说,张旋还想再说,苏羽心已经轻声道:“吉岚说,对合作伙伴要信任,那我现在再相信你一回,张旋,我几乎没有什么能力,我清楚地知道,但我更明白,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我是人!”
张旋觉得苏羽心在觉醒,这种兆头事实上不好,最起码对张老太太的计划来说,一点都不好,毕竟张老太太要的,是苏羽心在执行完计划之后,得知全部真相,进而崩溃,甚至自毁!至于诺诺,会被远远地送走,送给别人收养。
但这种兆头对张旋个人来说,他很喜欢看到苏羽心觉醒,她会变化,不再是怨气满腹,也不再只专注于诺诺,从而答应一些条件,一旦她觉醒成一个真正的人,那她会做什么决定?张旋看着苏羽心:“好的,羽心,我记住你的话。”
说完张旋就离开办公室,等他走了很久,苏羽心才跌坐在椅子上,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洒在苏羽心身上,苏羽心却没有感受到半分温暖,而是觉得有深入骨髓的冷。自己长久的猜想得到证实,整个计划并没向自己展露,自己所知道的,只是关于苏氏的这部分。
商业行为?不,苏羽心才不相信这是一种正常的商业行为,正常的商业行为不需要这样大动干戈,更不需要让自己以报复的名义进入苏氏,商业间谍并不难寻找,而如此大动干戈的原因,只能是张旋的秘密!
他到底是谁?这个从来没有被苏羽心认真思考过的问题,此刻浮现在苏羽心脑中,他是谁,他的祖母又是谁?
“我曾有过一个很好的朋友,或者不能说朋友,应该说是姐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学习玉雕。那时候你知道的,由于各种原因,玉雕渐渐不再被人推崇,但不管是石头还是木头,在她的刀下,都能变的栩栩如生。羽心,你爸爸被人称为天才,我常常想,如果她还活着,会被人称为惊世绝艳的天才,可惜她很早就死了。”这是一个秋日,苏羽心跟着苏老太太晒太阳,听着苏老太太缓缓地说,说着那些往事,那时候的苏羽心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这段话突然出现在苏羽心耳边,一个惊世绝艳的天才?那会是什么样的存在?抽屉被苏羽心一碰,自动打开,苏羽心看着里面的一件玉雕,那是苏羽心回到苏氏当天,和苏兰心比赛雕刻时候雕的,荷叶娃娃,雨滴中掺杂着的冰雹,老师那温和的话在苏羽心耳边浮现:不管是玉,还是各色宝石,它们都是有生命的,羽心,做这行,很多人只看到了这些绝世美玉值多少钱,所以他们手里的玉也好,宝石也罢,都显得庸俗,发挥不了真正的作用。你要学会去爱它们,明白他们的价值并不在于金钱,而在于生命。
老师,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吗?苏羽心当时看着老师在各种毛料中选来选去,最后挑了一块不起眼的小玉料,飞快地雕刻起来,很快一个少女就出现在她手中,那一刻,苏羽心觉得这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在她的刀下,玉石是有生命的,而焕发出玉石中蕴含的生命,才是做雕刻最重要的。
如果你只觉得,这块玉有多么多么地好,我要努力地用自己的技艺,把它雕的花团锦簇,就算技术再好,也不过是顶尖的匠人。
苏羽心摩挲着这块雕件,曾经的一个疑惑现在又浮现在心中,她拿出一本册子,那是苏越和苏老太太的作品合集,苏羽心一张张地翻开,把自己的雕件放在一张图片前,那个疑惑在现在那么清楚,自己手里的雕件和这张图片的风格一模一样,这是苏家人的雕刻手法,老师教自己的,是苏家人的雕刻手法。
苏羽心手中的雕件掉在地上,苏家人的雕刻手法在业内并不算特别出名,一个远在美国的玉雕大师,怎么会那么清楚地知道苏家人的雕刻手法,从而教给自己?苏羽心觉得全身更加发冷了,的确,在六年前,自己就走投无路了。
老师?苏羽心的手在手机上滑动了下,接着就无力地垂下,自己并没有老师的联系方式,她是张旋联系的,每次约定的时间前来,她语气温柔,技术出众,自己甚至不知道这位老师的姓名。那老师她,和张旋又是什么关系?
秦老太爷为什么会看到自己雕刻的录像就吐血晕倒?苏羽心拿起电话,想了想拨通钟叔的电话。
钟叔还守在病床边,秦老太爷正在休息,经过了上午那一出,钟叔现在是更加提心吊胆了。
“钟叔,我是羽心!”苏羽心的声音传来,这让钟叔愣了下才回答:“羽心啊,你有什么事儿吗?”
“钟叔,我听说爷爷病了,按理我该来看望他老人家的!”苏羽心的话让钟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姚瑶走进来,她看见钟叔在打电话就轻声问:“谁啊?”
“羽心打电话说要来看看老爷子!”钟叔并没有隐瞒,这让姚瑶的神色变得难看,但接着姚瑶就想起自己才是秦家的儿媳妇,于是姚瑶接过钟叔手中的电话,用一种甜腻腻的声音说:“羽心啊,你想要来看看爷爷是你的好心,但是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大好,所以医生说除了家人就不要再来探病了。等爷爷出院以后,你再来,好不好?”
听到话筒那边传来姚瑶的声音,苏羽心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姚瑶挂了电话,把电话交给钟叔:“钟叔,我晓得你还是想等爷爷醒过来问问爷爷,要不要让苏羽心来,但是医生已经说了,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想多,如果想多了身体又坏了,这可怎么办?”
钟叔最关心的是秦老太爷的身体,听到这话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之望推开门走进来:“瑶瑶,你在说什么呢?不是说爷爷需要静养?”
“我在和钟叔担心爷爷的身体呢!”瑶瑶挽住秦之望的胳膊,苏羽心,你别想着要回心转意,秦夫人的宝座,是我的,永远不是你的。
秦之望看着秦老太爷,只能静养,不能思虑过多,可是现在是多事之秋,怎么能不思虑过多?但姚瑶说的也有道理,秦之望只能把秦老太爷的手往被子里面放,但愿这么几天的静养下来,能让他身体恢复一些。
钟叔看着秦之望,不知道该不该把刚才打电话的是苏羽心这个消息告诉秦之望,但告诉了秦之望,秦之望一定又会转告秦老太爷,那为了老太爷的身体,也不能告诉他!
苏羽心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把手机丢到一边,姚瑶对自己的严防死守简直是能看出来,但谁愿意和秦之望再续前缘?一个同样没有成熟的男人,苏羽心的笔在桌子上敲了敲,既然私下联系不可以,那当然可以公开联系。
李珍挂掉苏羽心打来的电话,面上神色有些不可思议,旁边的秘书立即看着李珍:“又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很正常的公务安排。苏总让我约秦氏的秦总,说有些商务合作的问题要和他交流!”但这句话,听在众人耳中,就是,前妻要约前夫,虽然是以公务名义,但姚瑶这位秦夫人的脾气,大家还是有所耳闻的,有个秘书已经笑了:“你说,苏总约了秦总,那位秦夫人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