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赵永安,胳膊和腿部都绑着绷带,气色看起来也不佳,他直起身子,表情尴尬之中,又带着些许愤怒:“我是在教你们做人的道理,钱可以赚,但是不能为了赚钱就昧着良心!”
“老师,您这话我就听不下去了,什么叫昧着良心赚钱?说实话,您当年一个教书的,虽说祖上有点产业留下来了,可也只是冰冷的砖头,都是死物,就靠教书的工资,能买得起那么多古董文玩吗?还不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都知道您喜欢这些东西,所以逢年过节就送两样,后来您再用自己的名气,高买低卖,才换来了偌大的家业,您自己没有孩子,平日里有点什么事,也都是我们几个操办,没让您多说一个字吧?现在倒好,说我们赚的都是没良心的钱,这话也太不好听了。”
这次说话的人,是大型国有企业的老总石东风,也是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已经六十岁了,接近退休年龄。
他平时说话还挺和气的,如今气成这样,估摸着赵永安讲的话确实有点太难听了。
“好啊,你们几个是不是觉得我那宅院和古董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其它的东西又要捐给博物馆,还让你们帮忙把宅院重建,觉得心里不痛快了是吧?以前说的多好听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还说什么要给我养老送终,我算是看清楚了,全都是胡扯!你们也一样看中了我手里的那点东西,现在知道拿不到了,就懒得再应付我这个糟老头子,好啊,既然你们不愿意,那就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就不信,没有你们几个,我还找不着人借钱盖房子了!”
赵永安气的直拍床板,大声喊着:“唐世鸣!唐世鸣!给我进来,把他们几个都轰走!”
唐世鸣这才推门进来,对石东风几人道:“几位,你们还是先走吧。”
“走就走,咋咋呼呼的。”苗一科很是不满的率先离开,他很用力的拉开病房门,以至于房门直接撞在墙壁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
随后,石东风和尚全明也相继离开,看起来胖胖的邓荣华,则冲赵永安叹气道:“老师,您这又是何必呢,其实他们也不是想要多少东西,就像老苗,不过是喜欢您那件宋代的砚台而已,这又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珍贵文物,您给了他又能有什么损失。”
“给我滚!”赵永安气的拿起枕头砸在他身上,骂道:“我就算把那些东西全都砸了,也不给你们一个子!都给我滚!”
邓荣华也挺生气的,把从身上落下去的枕头随意一脚踢开,然后走出了病房。
另外三人已经往外走了,路途中有相熟的人不解问道:“石总,这是咋的了,好好的怎么跟赵老生那么大气啊。”
石东风一脸阴沉的道:“老师的祖宅不是烧了吗,他想让我们几个帮忙重建,老苗说可以不算借的钱,只要老师愿意把收藏的那件宋代砚台给他,这事包他身上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件宋代砚台撑破天也就一两百万,可老师的宅院,一两百万能建好?老苗也算很给面子了,可老师却张嘴骂我们几个赚的黑心钱,把良心都赚没了,你们说说,这都什么话!我们可是好心想帮忙的,结果却把我们骂一顿,真是老糊涂了!”
苗一科转回头来,道:“行了,有什么好说的,既然觉得我们几个给他丢了人,那行啊,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也别说我不尊重老师了。”
病房里,传出赵永安愤怒的叫喊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什么心思,一个个就是想要我的钱,良心都被狗给吃了!”
苗一科气的脸黑,冲病房喊:“你说的对,我就是这么没良心,上学的时候你不就说我以后肯定没出息吗,现在怎么着,还是觉得我就是个垃圾?行啊,以后和你有关的事,我一概不问,谁他吗敢因为你的事来找我,我就跟他翻脸!”
说罢,苗一科扭头走人。
尚全明跟在后面喊着:“老苗,老苗……”
邓荣华跟上来,道:“有什么好劝的,不是我们不给老师面子,是老师自己不想要这面子,我们几个好歹也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的狗血淋头算怎么回事,别说老苗,连我都是一样的想法,以后就各过各的,我还真不想再问这些事了,不然的话,早晚还得让人说,我邓荣华是图他赵老爷子的钱才帮忙的,这样的帽子,我可不愿意戴!”
随后,邓荣华气冲冲的走了,石东风也走了。
有人拉着尚全明,问:“尚学长,你们真不管老师了啊?”
尚全明叹气,道:“不是我们不想管,是没法管啊,管了,那就是看重他的钱,这怎么管?行了,就算少了我们几个,老师不还有你们呢吗,以后老师的事情,你们多问问吧,我们几个就不瞎搀和了。”
尚全明说完,也转身走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满脸的诧异。
尚全明四人,在赵永安的关系网中,份量差不多能占三分之一,而另外三分之二,也基本上都和他们关系密切。
倘若这四人不再管赵永安的事情,那谁还会管?
或者说,谁还敢管?
管了,那就是跟他们四个过不去,人家都不敢戴的帽子,你捡起来戴,是想说他们几个窝囊?
众人互相看着,有人低声议论,更多的人却是面色复杂的沉默着。
魏南风也是沉默中的一员,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被唐世鸣安抚下来的赵永安。
老教授气的够呛,都开始说脏话了,估摸着是祖宅被烧,古董收藏被毁,加上几个最有份量的学生也开始不听话,让他难以接受如此凄惨的现实。
这时候,一人走到病房门口,道:“教授,公司突然有点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我就先走了,等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再来看望您!”
赵永安正在气头上,很是不爽的道:“滚滚滚,想走就走,装什么装!”
那人讪讪一笑,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离开。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人们总是容易受领头羊效应的影响。
很快,一个接一个的人过来告别,一个小时内,走了最少十几人。
尽管如此,留在走廊等待的还有不少。
魏南风也留在那没走,他一直关注着病房里的事情,过了会,见唐世鸣出来,魏南风这才问:“教授的情绪好点了吗?”
“不是很好,还在生气呢,他的性子就这样,看似平和,其实挺倔的。”唐世鸣道。
“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魏南风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