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与邵庭陌相拥,一夜未睡,时不时地起来看看霜霜,怕她发烧。
快到天亮时,霜霜脸色略见红润,额头有细微的汗,沈然紧张地盯着温度计液晶屏上的数字,看到36。2°C,才松了口气。
度过最危险的第一夜,霜霜的伤口应该不会被感染了。
“霜霜没事了,你睡一会儿。”邵庭陌扶沈然回到床上躺好,帮她盖好被子。
“你去哪儿?”沈然见邵庭陌穿好了外套。
“出去转转,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买早餐的地方。”
他对不相干的人像块寒冰,对在意的人则心细如发。
沈然被温暖包裹,困意袭来,微眯着眼睛嘱咐:“天还没亮,注意安全。”
“嗯。”邵庭陌应了声,离开了病房。
他没有直接下楼,而是去到三楼的值班室,里面鼾声如雷,那位所谓的值班大夫,睡得不知有多香。
邵庭陌推门进去,直接推醒了他。
医生迷迷糊糊地正要发作,见是邵庭陌,马上睁大眼睛:“怎么了,小患者有事?”
昨晚这位金主给了一沓钞票,他没忘。
“霜霜没事,你在这医院几年了?”邵庭陌问。
医生想了想,告诉邵庭陌有七、八年了。
“贩卖婴儿那事儿从哪年开始的,具体过程给我讲一讲。”邵庭陌坐到椅子上。
“这事据说从五年前就开始了,我们这里有位产科女医生和外面的人勾结,把那些健康的弃婴偷出医院给卖了。
具体过程呢,好像是这女医生的老公穿上白大褂,冒充医生,负责把婴儿运出去,女医生给他打掩护,所以没被发现。
弃婴大多是一些女孩子未婚先孕,生下来不想要了,有的是女孩自己不想要,还能赚点钱。
还有一些是父母为了断了女孩子的念想,给医生塞点钱说是死婴,回头让医生给孩子找个好人家。”
这医生的医术不怎么样,说些这些事头头是道。
“你们医院在处理死婴方面,有没有不合规操作,比如直接扔进垃圾桶?”邵庭陌沉吟着问到。
医生吓得差点跳起来:“那怎么可能!我们虽然是私立医院,也是有资质的,这方面管理很严格的。”
“都能把婴儿卖了,还说什么严格?”邵庭陌目光锐利。
医生连连摆手:“那不一样,贩卖婴儿是获利太大,有人铤而走险,死婴处理不好是犯法的,直拉扔了也没好处,医生不可能那么做。”
邵庭陌看他紧张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再说他也没必要说谎,医院现在如此破败,即使曾经管理不严格,也不再会影响什么。
离开值班室,邵庭陌下楼,站在院子里,望着四层中间的窗子。
沈然曾说,当时她站在窗前,很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后来还是选择了苟活。
而她现在深埋心底的痛苦,不比四年前少多少。
看到她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像只仓皇的小兔子,邵庭陌便觉心痛。
他的财富富可敌国,却无法给她一方没有忧愁的净土。
凝视良久过后,邵庭陌转身,走出了医院大门。
沈然睡了一会儿,终是不放心霜霜,不长时间便醒了,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地,摸摸霜霜的额头,霜霜也醒了。
她漂亮的大眼睛先是茫然地看向空中,小小的眉头紧皱着,接着警惕地环顾四周,终于看到沈然,眼神停留片刻,放出光彩,现出灵动活泼的小模样。
“阿姨!”声音响亮无比。
“你醒了。”沈然悲喜交加,
霜霜不说话,只是望着沈然,笑得灿烂。
突然她用小手狠狠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白嫩的皮肤腾地一下子红了。
“你干什么!”沈然来不及阻止,只能蹲下来,心疼地给霜霜吹吹。
霜霜不顾后背的伤势,搂住沈然的脖子:“书上说如果人在做梦就不会疼,刚才我好疼!”
“傻孩子,怎么会是梦,阿姨就在这里。”沈然怜惜地摸摸她的头。
霜霜咬着嘴唇,眼圈红了:“我好害怕阿姨会消失,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阿姨,一睁开眼睛阿姨就不见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姨了。”
说着说着,霜霜开始放声大哭,昨晚被烫得那么严重,她都没有这样哭过。
委屈、恐惧、绝望,所有不该四岁孩子经历的痛苦,霜霜一样不少,尝遍了人间百味。
沈然心如绞痛,她给霜霜不停地擦眼泪,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