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你怎么了……”陈妻恰好在身旁,连连招呼众人施救,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脊背。折腾了好一阵子,陈某才悠悠然醒过来。
“这……这两个孽畜……”醒来后才说了两句。他又说不上话,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陈妻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断文识字,匆匆扫视了几眼电报,知道一双女儿的遭遇,吓得脸色发白,半晌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两人正忧心忡忡之间,一个许久不见地游方老僧又来上门拜访。这老僧一般每年都要来陈府一趟,说是来化缘,其实最多用了一、二餐斋饭,扯些闲话,并不接受银子,兼之须发皆白,飘然高洁,陈某夫妇都不当其普通僧人看待,每每引为座上宾。
今天他又来,门房连连呵斥:“去去,今日我家老爷出了大事,心情极差,没功夫待见你。”
“阿弥陀佛。”越是如此说,那僧人却越是要往里闯,门房拦他不住,再加上刚才一阵喧闹,下人都手忙脚乱,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居然让其径直走到了堂前。
看得陈某夫妇如此窘状,僧人惊问:“何故?”
陈某便将事情大致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通,然后眼泪汪汪地哭诉道:“大师,素闻你仙风佛骨,平素我们夫妻都是恭敬有加,这次是凶是吉,还请您一言而决,如果是凶,我也不想活了……”
“施主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贫僧已算过了,当是吉人天佑,有惊无险。”
“真的?”
“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那便好,那便好。”陈妻长出一口气,拜道,“倘若大师所言是真,我下半辈子一定吃斋念经,潜心向佛……”
“倒是不必如此。”老僧忽地问起,“不知令千金可曾婚配?”
这话却又触动了陈某的另一番心事,按照风俗,似陈家姐妹这等年纪,不要说婚配,就连子女都已该有了。他身为一方道台,妻舅也是一方要员,前来议亲之人本来络绎不绝,偏偏这对女儿不肯依从,寻死觅活地非要东渡留学,好容易盼着两人留学归来,想着该安定一二,不料却又横生如此变故——到今日他才得知这对活宝诡称游览京城,实际却是参加文官考试去了。
真是胆大包了天!
陈某总算是个好父亲,出了事第一想到地不是自己的乌纱而是女儿地吉凶。老僧的判断让他将信将疑,但心神总算是安定了一些。
现在问起婚配又是何意?陈家夫妻有些奇怪,但仍然老老实实答曰:“小女顽劣,不曾婚配。”
老僧鼓掌大笑:“若果如此,恐怕此次施主不仅无忧,反而有喜。”
“喜从何来?”
“婚嫁之喜。”
“何人也?”
“天机不可泄露,终究妙不可言。”
僧人抛下这几句无头话,又翩然离去。
次日傍晚,养心殿里再次召集重臣开会,不过就到了徐世昌、岑春与唐绍仪三人。前几日皇帝与陈家姐妹的那番对答情况,几个大臣在来时已经王商介绍而大体知晓,现在前来商议处理办法,倒是有的放矢。
“皇上究竟是何意思?”
“难说……”岑春煊似笑非笑。
“某倒有一计,堪称一箭双雕。”唐绍仪微微一点,其余两人便会心地笑了起来。
“几位爱卿。今日是商议处理办法。”林广宇将电文一放。“温处道已急电承认,极言管教不严之故,乞朕念他忠心耿耿、念一双女儿年幼无知之故。饶恕则个,不知诸卿有何看法?”
几人对望一眼,说道:“臣等附议。”
“那么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臣有异议。”
“讲。”
“此二人公然违反规则,冒名顶替,饶恕可以,但如若默不作声。恐怕不妥,易引起非议,并进而招来质疑。”唐绍仪开始唱反调了。
“岑春煊,你说呢?”
“臣赞同唐大人的意思,这二人宜先明正典刑,然后再行赦免,既体现国法刚正不阿之度,又显示皇上宽厚仁慈之怀。”
“臣附议。”徐世昌表态相同。
“明正典刑容易。赦免却难,如何赦免?理由呢?”林广宇扫视了众人一眼,“
凭其父一言便行赦免?”
“那自然万万不可,否则将来若有官宦子弟作奸犯科都如法炮制。国法必乱。”
“唐绍仪,你是主考官。你说说,朕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