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的焦点一下子就又聚到了黎元洪身上,黎元洪低头不语,岑春想了半天,最后才叹道:“正卿,你也回去等候发落吧,不过你放心,不会太为难你的。”
“卑职有罪,有罪。”黎元洪喃喃自语,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有罪我不否认,处置却可商榷。眼下,你还有配合禁卫军收拢残部,一一甄别。”岑春疾言厉色,“这几样做
足可将功折罪,否则便是罪上加罪。”
“是,是!”黎元洪心头大喜,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只唯唯诺诺而退。
“给京师拍电报。就说:武昌叛乱已平。贼兵束手,匪首逃匿,臣等着力恢复秩序。安定民心……”
养心殿里,林广宇看着这份电报和有关前因后果的汇报电文,不禁有感而发。
武昌革命党的举事,起初极为成功,群治学社等革命团体凭藉经营多年地优势,利用张彪等部分腐败军官对军队官兵地欺压和军中积压多年的不满与愤懑。成功地发动了事端,酿成了前所未见的大乱局。
在这场乱局当中,革命党地政治手法和行为方式均较从前有了较大程度的提升。这场变乱从一开始,革命党便在煽动会党举事,诱使新军镇压,挑唆新军哗变等各方面进行了一连串行动,配合之精细、构思之巧妙、手段之高明,实属精心。仿佛一个高明的拳击手打出了一连串组合拳。拳头暴风骤雨般地兜头向对手扫去。
实事求是来说,在数千新军中,真正的铁杆革命党不过也就数百号人,但这数百人运动能量极大。手腕亦极其高明,巧妙地将一般官兵不满的矛头转向对现政权的不满。终于发挥了四两拨千斤地作用。仅以张彪辖下两标为例,闹事的士兵原本仅是发泄不满而已,并未动过造反念头,但在革命党一再煽风点火与推波助澜下面,小矛盾升级成大矛盾,言语冲突、肢体冲突升格为武装冲突。但大众害怕被惩罚的念头占据上风之后,这种劫持性的效果便愈发显现了出来。
除非能有更大的力量或更深刻的效果才能改变这一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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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的守军显然无法满足这一条件,在革命军的攻击之下,整个城防体系乃至指挥中枢都摇摇欲坠,这非但刺激了造反派地野心和士气,亦激发了被挟裹士兵的血性,当昔日所有的仇恨、不满、愤懑借着民族大义的渠道宣泄出来之事,力量本身已经超过了操纵力量之人地预计,亦远远超过了原有力量设计者的预计。
陈夔龙没有想到,张南皮经营10余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建起来地新军部队居然如此地不可靠,各级官员一贯倚为长城的年轻军官特别是留洋出身的军官居然是如此地不可靠。反倒是巡防营,这种平素声名狼藉、战力低下的部队在关键时刻选择了忠诚与他的政治态度。
这真是一场噩梦!
黎元洪也没有想到,他苦心经营,一手打造与管理的二十一混成协居然如此地出人意料,面对昔日袍泽面对面厮杀的时候,他的心里一阵阵绞痛,这既是对于部队分裂的痛苦,也是对于自身带兵实践的痛苦。10年的辛劳,在这样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黑夜就消逝地无影。。>于连自身都要陷落进去。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原因。陈龙不清楚,黎元洪不清楚,乃至岑春煊、陈宦、良弼等人也不清楚,甚至于始作俑者的孙武、宋教仁等人也不清楚。
唯独林广宇知道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他提防着武昌的变乱,他预设性地指出了武昌的乱象,但他毕竟不是巫师,无法估算更无法明确指出武昌变乱的前前后后。所幸的是,他派出了钦差使团,派出了护卫的禁卫军。但反过来也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没有钦差使团这样明确的目标抵鄂,武昌举事并不一定发生。
在偶然和必然之间,有人看到了偶然,有人看到了必然,究竟是必然中有偶然,还是偶然是必然的展现,颇有值得后人回味之处,这便是政治的不可预测性。但对于军事专家而言,感兴趣的或许仅仅只是战斗过程中的推断。
革命党选择的时机很好,谋划的作战方案亦很好。按照原来的设想,通过军械库的劫夺、外围力量的充分发动和险要机关的控制,这场举事未必没有可资成功的要素。但在两个关键点上,革命党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第一,没有能够拿下楚望台军械库,更没有集中力量率先攻击这一要地。倘若按革命党原先的进攻方式,在楚望台部分守军的里应外合之下,拿下军械库,获得可靠的军火保障是进行下一步军事行动的基础,可万万不曾料到,孙传芳所率领的这100号人马,硬是紧紧盯住军械库,真正坚守了12个时辰;
第二,没有正确衡量禁卫军的实力。在革命党眼中,禁卫军只有不到区区1000人,亦无重武器,拿下应当|,卫军的协同战力高出新军数倍,手中拥有的战斗利器更增强了他们的实力。若没有禁卫军的殊死抵抗,武昌城恐怕早就变换了大王旗。
正是这两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原因成了革命党功败垂成的转折点。
数日后,上谕公布:“前湖广总督陈夔龙,失察地方政事,懈怠个人本分,着免去湖北总督头衔,交付有司审问;新军二十一混成协协统黎元洪经年骁将,任命为陆军第八镇统制官,原二十一协撤销……原第八镇统制张彪与诸多情形相关,免去一切本兼革职,听候发落”
五天后,新的上谕下发,原云贵总督锡良调任湖广总督,全面负责扫清湖北革命党势力。路,终究是人一步步走出来的……第三次机遇第三卷第十四章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