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归辞
……
原本以为能一路顺畅无阻地去贺州,路上却突然碰上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雨,大雨哗啦啦下了好几日都不停,彻底阻碍了他们继续前进。
因为下暴雨,地面都是积水,河边看不见岸,路上看不到界,一眼都是水,望不到边。要是出去外面走一圈,会发现一些地方的水漫过了膝盖。水流得凶,又大,李明韫连出门都觉得艰难,更别提再去贺州了。
他们如今在一个村子里,借住在农人家中,一场大雨冲散了田里的庄稼,一些人的草木屋也被暴雨打坏,大家都怨声载道骂天不公。
李明韫有时候看着农人忙忙碌碌,为了这场雨奔波不停,心里唏嘘不已。
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一场雨,而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大灾难。庄稼没了,就意味着没收成,老百姓就靠着秋收过日子,没有收成,今年的吃穿都成问题。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还不是庄稼的事,而是雨下得太急太紧凑,村子外面的一座山坡上的泥全部被冲下来,把村子外的路给堵住了。这村子地势较低,要是不疏通,整个村子都会被淹。
“这下可怎么办?”绵儿忧心忡忡地说道,看了眼外面,一群戴斗笠穿蓑衣的人扛着锄头和铲子往一个方向走去。
“这有什么。”平剑也戴上斗笠,压低了些挡住自己额头,“有我们呢,别怕。”
这并没有安慰到绵儿,她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雨一直下不停,被淹是迟早的事。
男子力气大些,薛衍他们都跟着村民去疏通泥沙了,只留下李明韫她们在屋内守着。春雨自告奋勇去帮村妇们做点伙房的杂活。烧火做饭她不在行,就洗洗菜淘淘米,绵儿做这些活还算得心应手,但因为心里有事,有些心不在焉。
“不要怕,绵儿,没事的。”春雨蹲下劝她,“我们要相信薛护卫他们,就算村子被淹了,他们也会保我们无恙的。”
绵儿点点头,默默擦了把泪:“我怕是我连累了大家,不管我在哪都遇不上好事。”
她的意思竟然把责任归为自己。春雨皱眉:“这与你何干?下暴雨不是常有的事吗?莫要多想。”
绵儿“嗯”了声。
雨持续下着,又下了一日,连屋门口都积了水,房檐处雨水极速落下,打在积水中加深了一层。屋里也在漏水,墙角处大片水渍,地上都是湿滑的。
近日天转凉,又下大雨,偶尔还会刮来一阵大风,吹得人身体冰冷。这天,李明韫睡醒时感觉自己脑袋晕乎乎的,摸了下额头,有点发烫。她真不想在这时候添麻烦,就自己接了水打湿布巾摊在额头上,明明冰冰凉凉的,但她后背却出了一层汗,热乎乎的,她觉得好像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难受得很。
春雨是第一个察觉到自家小姐不对劲的人,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极了:“小姐,您头好烫啊,怕是发热了!”
绵儿一听,急匆匆上前来帮忙换布巾。
这村子条件太差,连个像模像样的大夫也没有,村里就一个老者曾经在外当过药童,还是学艺不精的那种,他找了几味药材,让春雨给她家小姐服下。
春雨是不太敢随便给李明韫服药的,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外面积水漫到了膝盖,村子门被堵住了,她们根本就出不去,别提先大夫了。看着自家小姐昏昏沉沉的样子,春雨急得快要哭了,幸好江灿及时赶来,询问了情况,再看了看药材,镇定地说道:“给归辞小姐服下。”
春雨以为江灿懂点药理,立马就去煎药,等把药汤喂给小姐李明韫喝完后,她看到江灿凑过去观察小姐的情况,还不时说一句“没事吧”,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你……江公子,你,你不懂药理吗?”春雨脸色苍白,倒不是怕有人要害小姐,而是她知道一个道理,病急也不能乱投医,万一药与病相克,那就糟了。
“不懂啊。”江灿耸耸肩,一副欠打的模样,“不过嘛,这药材闻起来与我小时吃的药相似,估计错不了。”
“你……小时候……哪能记得清。”春雨欲哭无泪,但此时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她只好干干守在李明韫身边。
等薛衍他们一回来,春雨立马就喊住他们,刚想哭诉几句,瞧见他们衣裳被水打湿全是泥沙的狼狈样,鼻尖一酸,直接哭了起来。
哭声不大,但哭得很伤心,连薛衍都不免为之动容。
江灿走过来把事情解释了一下,就听见春雨一边哭一边说道:“你还说,小姐现在还没醒来,呜呜……”
“……”感受到一丝责备,江灿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归辞小姐一定没事!”
“吃什么药了?”李各作为阅历丰富的“长辈”站出来,把药材挨个看了一遍,指着其中一种说道,“这药我见人吃过,是发热时吃的。”又摸了摸下巴对另外的药材说道,“至于这些……我没见过。”
“各地的药材不同是常有的事,别自己吓自己。”李同说道,看了眼春雨安抚她,“去守着小姐吧,若是有事就来告诉我们。”
他们吃过饭还要出门,雨势太大,水流湍急,要不分昼夜地挖泥疏通,以免水漫进来淹了村子。
春雨红着眼睛点头,默默进了屋内。
可能是药起了作用,半夜里,李明韫醒过来,慢慢从榻上坐起来,呆呆地看着这漆黑的屋子,可能是身体虚弱意识不清,一时间她没反应过来。
“小姐,您醒了?”春雨惊喜地看着她,语气依旧担忧,“您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在哪?”李明韫转头,举目四望,忽的叹一声,“原来还在这里……”
声音里带了淡淡的失落。
李明韫重新躺下,眼睛看向头顶乌黑的房梁,语气怅然又无奈:“春雨,你知道吗,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回到光州了……”
那只是梦。
李明叹了声,眼皮劳累地垂下,意识又开始昏沉。
她注定回不去了。
屋内黑暗,一片安静,只听到春雨低低的叹息声。她也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