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的货,小八家子的土话,意思就是死了得扔出去埋了的意思。
单氏下工回来,听到徐苗这边吵吵,就赶过来看了一眼,当看见泉南站着、徐苗捂脸、还有吕氏坐在地上的时候,心知这事儿有点大了,就赶紧跑回家把当家的叫来。
徐亮瞅着眼前做戏十足的亲大姨,无语的叹了口气,又看着徐正江,说:“大哥啊,这我大姨都这个岁数了,你让她来这边干啥,你可是做大儿子的,你不帮着劝着、安慰着,就这么看着她哭?”
徐亮并没有问原由,来的路上,他早就跟自己的媳妇儿分析过了,估计这事儿多半是由于今日作坊那边出货,人家欧阳家的大少爷亲自过来的缘故。
徐正江想做官,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大闺女徐莹嫁到县里丁家,后续能给他们带来啥好处,也是不言而喻,估计是这徐正江等不及了,想尽快弄个实缺,所以才有今日的事情。
可这事儿就算他知道,那也是猜测出来的,并没有真凭实据,自然也就不能拿出来说。可你作为大儿子,不能看管自己的亲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徐亮从这边入手,数落徐正江,他也只能听着,不能说啥。
可一旁的吕氏听到这话,自然是不同意的,拽了拽徐亮的胳膊,指着泉南说:
“亮子,你先别说老大,是我自己要过来看看的,我就问你,这苗姐儿在家养汉子,这事儿你管不管。”
轰——
这话说完,顿时徐亮的脸色就变了,徐苗气的咬牙切齿,一旁的徐芽就更加的不干了,伸手指着吕氏就要说话,被徐苗一把给按住了。
人群中的钱氏,跟徐苗家的关系最好,听到这话也是不乐意的,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名声!苗姐儿已经被退了一次亲,若是被这老太太这么宣扬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了?
“徐家大奶,那泉南是我们作坊打更的,每天过来这边领饭菜吃,这事儿我们作坊可都是知道的,你作为苗姐儿的亲奶奶,这么说她,不对吧。”
泉南听到自己被说成了那个词,自然也是不乐意的,黑着一张脸,一步一步朝着吕氏的方向走,徐冰见状,赶紧要走上前,却被泉南的眼神,生生的给钉在了原地。
吕氏背对着泉南,自然不知道身后有人过来,徐亮瞅着泉南的面色,心知这是把人家惹急了,作坊那四个人平日里虽然不接触,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都不是省油的声,不得不开口说道:
“咳咳……大姨啊,老话说的好,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徐亮一边说,还一边瞅着徐苗姐妹,给她们使了个眼色。
徐苗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轻声的道:“泉南!”等泉南转头看她时,冲其缓缓的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泉南对于徐苗的话,自然是听从的,按捺住心里的五火,站在原地,没有了任何动作。徐亮见泉南停下了脚步,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继续又说,
“大姨,苗姐儿也是十五岁的丫头了,芽儿、三跟、小五也都老大不小了,你做奶奶的,怎么能那么说孙女呢?她们姐弟名声不好了,冰姐儿的名声能好吗?”
都说蛇打七寸,徐亮虽然是个庄稼人,不过这么多年的里正不是白当的,吕氏虽然被说的有些不乐意,可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乐意的嘟囔着说:
“就因为这样我才担心呢!这个丫崽子被退了婚,没啥出息了,我家冰儿可是要说亲呢?!”吕氏说到这,扭头看着徐苗,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继续说,
“我可告诉你亮子,这事儿你得给我处理好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丫崽子的关系,平日里她没少溜须你们,又是鸡、又是肉的给你们送,但你也别忘了,我是你亲大姨,那徐苗是我亲孙女。”
说到这里,吕氏有些激动,看着不远处的泉南,伸手指着又情不自禁的提高嗓门,道:“我带着老大、冰儿过来的时候,他们俩就在屋里,孤男寡女的,门也关着,谁知道……呃——”
吕氏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确切的说是没有机会说出来,因为泉南已经牢牢地把她的脖子扣在了自己的虎口之下。
轰——
这一下的动作,更加的让小八家子的村民惊住了,大家平日生活的环境虽然是这种东家长、西家短,偶尔有个磕磕绊绊,那也是吵吵几句就完事的,这要人命的架势,还真的是第一次见着。
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轻呼出声,吕氏更是脸红的说不出话来,再看她的亲儿子、亲女儿,两个人全都腿哆嗦的不停颤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上前阻止。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着泉南。徐芽紧张的一个劲儿的抓着自家大姐的手,徐苗也是眉头紧锁,想着该如何开口制止,可心里更多的是想让吕氏有个教训。
说她如何都无所谓,毕竟这老太婆是原主的奶奶,可绕上人家泉南,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可不是人家泉南的奶奶,徐亮是最先缓过神的,虽然心里也有些惧怕泉南,不过也还算大着胆子走上前,握住他的胳膊,说:
“泉南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咱村儿可不兴这个,快松手,你的手劲儿大,叔儿可是知道的,快溜的,松手。”
泉南对徐亮的话充耳不闻,可以说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眼睛还是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吕氏,手劲儿一点都没有松的意思,徐苗见状,心知也就得她上前才能劝得住,松开徐芽的手,走上前道:
“泉南,松手,这事儿我会解决。”
再看吕氏,满脸通红,双手不停的捶打泉南的方向,奈何人家个高、手长,她根本就够不到,泉南扭头看了一眼徐苗,又看了看自己虎口之下的老太太,黑着一张脸,冷冷的说:
“老太婆,我警告你,你说我什么都没有关系,若是坏了徐姑娘的名声,我就一把捏死你,绝不姑息,这次就当是警告,再有一次,不管谁说什么,我都弄死你。”
最后三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完这话,泉南使劲儿一甩,吕氏“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还是徐芽上前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吕氏再坐一次屁墩儿。
吕氏死里逃生,大口的喘着气儿,原本以为扶着自己的闺女徐冰,可一看是徐芽,翻了个白眼,嫌弃的挣脱开徐芽,没了任何动作。
单氏等人看见吕氏这样,原本还有点儿同情的情绪也都荡然无存,这人简直就是不识好歹,根本不值得同情。
这时,徐凌、徐家老。二徐正湖、老大媳妇郑氏,从人群里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早来了,还是刚刚到。徐苗看着来人,又看了看吕氏母子三人,叹了口气走上前,淡淡的说:
“大伯,我敬你是我大伯,所以早上那会儿我给你留面子,就是刚刚,我也什么都没说,我跟泉南关系如何,还不是你一个大伯能说的了的。”
“我怎么说不了?!”徐正江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立着眼睛反问着。
“你说的了?呵呵……”徐苗冷笑一下,“在场的乡亲们都是看着我徐苗长大的,也都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你们给我评评理,这世上有没有做大伯的,想要一个做官的实缺,找侄女来的,让侄女帮他招人牵线搭桥。”
“别说我没有这个能耐,就是有这个能耐,我怎么好意思去开这个口,在场的婶子、嫂子们都清楚,咱们那个作坊,是我跟府城欧阳家的大少爷一起合伙开的,说白了那银子全都是人家出的,我哪出过一分钱。”
“我提供的,无非就是场地、人手,说白了,我就是替人家做事的,哪有一点发言权?”徐苗话说到这里,有些媳妇都赞同的点头。
大家每天都在作坊做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自然要比村里其他人了解的多,众人纷纷都点头。徐苗冷笑的看着徐正江,又继续往下说道,
“欧阳大少爷今儿一早过来取货,我爷跟我大伯听到信儿了,说啥都要让人家来家里吃饭,就为了给我大伯找个实缺,这连下了三天的大雪,京城那边等着货,欧阳大少爷也着急回京城,我哪有理由留人家。”
“人没留住,这不,他们就来质问我,我奶打我、我大伯埋怨我不给他喝汤,你们听听这话,亲大伯指责侄女,不给他喝汤,有这个道理吗?况且我们也没有汤喝。”
徐苗平静的将这个事情说出来,围观的这些村民自然是都相信的,一大早起,那么多马车进村,大家都是爱看热闹的,肯定全都出来瞅过。
徐老歪带着儿子在作坊门口,拉着人家欧阳少爷说话这事儿,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做官、找实缺,这徐正江打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大家也都全心里明镜儿的,纷纷点头默默地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