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的手扬起,放下,如此重复几次,最后缓慢地打手语:“我真的还能开口说话?”
傅姿没有说话,她说了她看不懂手语。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并且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傅云凌突然开口:“能。”
傅云深腾地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弟弟,双手飞快地打着手语,然而傅云凌说了一个字,就又贴着傅姿站,不理人了。
傅云深的眼泪腾地掉了下来。
一找到姿姿姐,连云凌都肯开口说话了,那他……是不是也能努力一下,尝试着开口?
一块手帕递到了跟前,蓝底白花,很干净,还泛着淡淡的百合花的香气,傅云深抬眉,撞进傅姿淡然的眼里。
傅姿道:“堂堂八尺男儿,当众流泪,这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傅云深把手帕接过去,却用别一只手的手背擦去眼泪,最后指指自己喉咙,用手语说:“我听你的,想开口的时候,一定开口。”
打完手语,他‘啊’了一声。
傅姿笑了笑,到诊桌那边写药方:“按照医嘱煎服,期间有任何不适都可以过来看诊。”
接着写下一串数字:“时间要是太晚,可以先给我打电话。”
傅云深捏着那张纸,如同捡到了珍宝,眼睛湿湿的。
这是他的姐姐,他梦了十八年的姐姐,终于从梦里走到了现实!
给傅云深看完诊,傅姿去查看李焕的情况,听李老太说,李焕昨晚疼了一晚,根本就没怎么睡,但是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精神很好。
傅姿检查了一通,脸色有些凝重,李焕还能不能再长暂时看不出来,但他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想要治病,必须先把营养补足。
李老太一见她这脸色就有些受不住,这些年她看过实在太多这种脸色了,顿时就要哭,还是李老头镇定一些,问:“傅医师,我孙子他还有救的吧?”
傅姿看了老夫妻一眼,道:“暂时不知道,不过他现在不适合针灸治疗,你们先把他底子养起来。”
老夫妻俩一时分辨不出来傅姿这是推托还是真的建议。
傅姿问小兰:“我记得你家老房子前两天空出来了,租出去了吗?要是没租,租给他们三个先住着,太过奔波小孩身体吃不消。”
小兰道:“租出去一个房间啦,还有两个房间,不过那两个房间有些小,光线也不是特别好。”
她想了想,道:“环境不太好,所以我就租你们三百块钱一个月好了,月租一月一交,要是没住够一个月,我按天退你们房租。”
傅姿意外地看了小兰一眼。
小兰家庭不错,平时除了对她和司徒骁恭敬些之外,按照外边人的说法,是有些目中无人,对待一些穿着举止不太讲究的病人,她当场会表达自己的鄙视,却没想到今天她竟然会这么帮李家老夫妻。
小兰把脸一撇,道:“我又不缺那两个钱!”
傅姿轻轻一笑,李家老夫妻这才确认傅姿不是推托,而是真的单纯是让他们先把李焕的身体底子补上去,老夫妻两人感激不尽,又是哭又是谢,都快跪下了。
让老夫妻俩带着李焕先上楼休息,傅姿继续给病人看诊,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等到小花送饭菜过来强制她休息时,她才发现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她打开保温盒的盒子正要开吃,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一道很强烈的存在,她扭头,对上一双淡然又委屈的眼睛。
这谁?坐她身边多久了?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傅云凌揪了揪她衣袖,盯着她的饭菜:“饿。”
小花一听,立即护着那些饭菜:“饿就自己出去吃,这是傅姿小姐的!”
傅云凌又摇了摇傅姿:“饿。”
可怜兮兮的,像受伤的猫咪,让人不禁心头发软。
看着傅云凌,傅姿才想起傅家四兄弟,她抬头看向门外:“傅云凌饿了,有没有人管饭?!”
外头没人回答。
阿南说:“那几个人早就跑了。”
又看了傅云凌一眼:“我看他们就是嫌他有病不想养了,故意把他遗弃在这的!傅姿小姐,我们报警吧,把人送救助站去!这人虽然有病,但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很能吃,我——”
“你说谁有病?”傅姿凉飕飕地开口。
阿南还不知道死期已到,没心没肺地指着傅云凌:“他啊!一个早上不说话也不喝水,不是自闭就是智障!”
这人要作死,别人动作再快也摁不住,阿北闭上了眼,便听到傅姿道:“叶柔然太会作妖,别人盯着我不放心,阿南,你亲自去盯着,什么时候她消停了,你再回来。”
阿南心想他想要叶柔然消停还不简单嘛?一口应下就出去了。
上了车他才隐隐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头,车子开出几公里了,他终于确定这事就是不对头了,连忙给阿北打电话:“阿北,这是怎么回事?少夫人怎么把我调走了?我这么重要!”
阿北嘲笑了他几句,正色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你这眼神是怎么长的,你就没发现那几个人跟傅姿小姐长得有点像,还同样姓傅吗?”
“你是说,他们有可能是傅姿小姐父亲那边的人?奇怪了,都‘死’了十几年的人,突然有了四个儿子,四个儿子还找到傅姿小姐了……傅姿小姐被抛弃了十几年,傅姿小姐难道不生气吗?”
“傅姿小姐的格局可不是你这猪脑袋能想明白的,行了你也别问那么多,盯着叶柔然别让她来烦傅姿小姐就好,不然,到南非挖钻石的人就是你了。”
阿南越想越不对劲,连忙将车子靠边,给司徒骁报告这个事。
司徒骁听完只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阿南也没法从这一个‘嗯’字上面悟出朵花来,甩甩头,立即去河城执行傅姿交给他的任务:盯叶柔然。
与此同时,与故宫一墙之隔的一家明代风格的大院内,傅云海颇有担当地先给自己甩了一棍子,道:“爸,妈,对不起,是我们太过心急了!”
傅云漠说:“我都说不能让老三知道,看,现在坏事了吧,姿姿姐把我们都当成骗子了!我不管,要是姿姿姐不肯回家,那我也不回来了,我去跟姿姿姐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