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忠已跪得摇摇欲坠,眼泪止不住的流,以为顾青对他彻底失望,已经打算放弃他了,否则他跪了这么久为何不见顾青按套路出来扶起他?
见顾青大半夜光着脚跑出来,常忠这位七尺高的汉子顿时嚎啕大哭。
“侯爷,末将让您失望了!”
顾青老脸一红,然后思路又回到那个老问题上了。
常忠多跪一会儿又跪不坏,但尿憋久了后果很严重,两世童男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停!等会儿再哭,我去办点事,马上回来。”说完顾青一溜烟儿窜到了帅帐后面。
一阵急促的雨打芭蕉声之后,顾青满足地提着裤子回来,长嘘了一口气。
盘腿坐在沙地上,顾青与常忠面对面。
“别跪了,先坐下,活动一下筋骨,不然腿会废掉。”
常忠从下午跪到半夜,一肚子英雄迟暮的悲怆之气被消磨得干干净净,闻言痛快地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揉着已经麻木的腿,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顾青同情地看着他,叹道:“你说你这是何苦,认错也好,请罪也好,坐在我面前心平气和地说出来不好吗?非要光着上身背着几根破木棍,虽说大营里都是男人,但你这模样实在是伤风败俗,光溜溜的跪在帅帐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来给我侍寝呢,教我情何以堪……”
常忠惊呆了。
好……清新脱俗的脑洞,听得让人头皮发麻,就连原本觉得正常的负荆请罪标准套路,此刻不知为何竟有些羞耻了。
于是常忠左顾右盼,四处寻摸。
“你找什么?”
常忠面颊抽搐了一下,低声道:“末将想穿件衣裳……”
“不必了,光着吧,此时才觉得羞耻,早干嘛去了?啊,常将军身材不错啊,浑身都是肌肉……”顾青赞赏道。
常忠无地自容地捂住了胸:“侯爷,还是让末将穿上衣裳吧……有点冷。”
顾青从帅帐里拽了件特制的宽大浴袍扔给他,两个大男人直到这时看起来才正常了点儿。
“说吧,为何搞负荆请罪这么矫情的事?”
常忠垂头道:“末将对不起侯爷,五千个神射手……真的凑不齐。”
“大营里几万人,随便抓五千个壮丁都不会吗?”
常忠愕然:“‘随便抓’?”
顾青肯定地点头:“随便抓。”
“侯爷,神射手哪能随便抓,百步穿杨的天赋都是爹娘给的,咱们安西军几万人,能凑齐十个神射手就不错了,绝不可能凑五千个,侯爷实在是为难末将了。”
顾青叹息道:“你啊,你真是个猪脑子,比猪都蠢。李嗣业那么个傻大憨粗的家伙,让他凑三千陌刀手,一天就凑齐了一半,人家脑子比你灵醒,管他有没有天赋,先把人凑齐再说,重要的不是神射手,而是名额,懂吗?神射营以后对外就说有五千人。”
常忠愈发不解:“侯爷为何突然急着扩编神射营?就算扩编,也不能找一些没用的家伙滥竽充数呀。”
“就像盖房子一样,打好地基,先把房子的整体框架都搭建出来,然后再慢慢夯土砌砖,这五千个没用的家伙就是框架,我目前要的只是框架,框架做好后可以淘汰掉他们,再慢慢将那些真正有几分射术的人编入神射营,明白了吗?”
“末将还是不懂侯爷为何如此心急,练出一支神射营是个慢工活儿,急不得的。”
顾青叹道:“我不能不急,因为麻烦快来了,过些日子你便知道。我要赶在麻烦到来之前将框架搭建好,还是那道军令,三天内凑齐五千神射营,能不能做到?”
常忠苦笑道:“若侯爷只想要一些滥竽充数的家伙填进去,末将半日之内便能把此事办妥。”
顾青笑道:“那就半日,明日下午我等你来帅帐交令。”
沉吟片刻,顾青目光闪动,忽然道:“你等我一下……”
说着顾青起身进了帅帐,很快拿了一张纸出来递给常忠。
常忠接过,凑着帅帐外昏暗的火把,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张纸上画着一根细长的管子,管子有平面图,剖面图,上面标明了管子的具体长度,以及剖面空心的直径。
常忠看得满头雾水,道:“侯爷,此为何物?”
顾青目注这张图纸,缓缓道:“我闲暇之时琢磨出来的玩意儿,想知道西域的铁匠能不能打造出这样的铁管,铁管要用百炼精铁所造,内壁一定要光滑笔直,不容许有任何一丝丝的弯曲和凹凸不平,西域的铁匠有这手艺吗?”
常忠比划了一下,迟疑道:“打造此物恐怕要有不凡的手艺,铁管子容易造,打个模具便是,但侯爷要求内壁光滑如镜,不容许一丝的凹凸和弯曲,这就很难了,打了半辈子铁的老铁匠约莫能造,这样的人才不好找。”
顾青毫不意外,嗯了一声道:“帮我留意一下,必要时可以派几个人回长安寻找,尽快找到能打造这根管子的人,我要的不止一根铁管,而是很多很多,量很大,一两个铁匠恐怕应付不来。”
常忠好奇道:“侯爷打造此物有何用?”
顾青表情复杂地叹道:“很早以前想出来的一件新奇玩意儿,一直觉得时机不对,恐将成为怀璧其罪的匹夫,但是如今可以慢慢做一些准备工作了,待到做成后,一定会吓你一跳。”
常忠咧嘴一笑:“侯爷可吓不了末将,末将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胆子大得很。”
顾青冷笑:“呵,胆子大却还一直捂着胸,是害羞还是怕我非礼你?……话说,常将军这身肌肉真是惹人怜爱,怎么练的?介绍一下先进经验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