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我再考虑考虑……”顾青决定感情的事暂缓,在未彻底明白彼此的心意之前,最好不要再随便表白了,劝张怀玉葬入自家祖坟的事亦当缓议,顾青害怕百年之后压不住她的棺材板。
“顾阿兄,怀玉阿姐心里有你的。”秀儿在旁边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顾青和宋根生愣住了。
接着顾青起身,一手将宋根生拎了起来,顺便一脚踹开:“滚远!”
然后顾青顺势在秀儿身边坐下来,两眼期待地盯着她:“详细说说。”
秀儿被顾青的粗鲁吓到了,肩膀瑟缩了一下。
“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顾青和颜悦色地安慰,然后道:“你怎么看出张怀玉心里有我的?”
秀儿抿唇笑了笑,轻声道:“姑娘家的心思,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但我能看得出。”
“她说梦话时念叨我名字了?”
“那倒是不知,不过怀玉阿姐经常坐在你家的院子里发呆,发呆时常常独自莫名其妙笑了起来,怀玉阿姐笑起来真好看……还有,怀玉阿姐逼着村里的少年们操练和读书,每次她都是板着脸,说做人要感恩,说顾阿兄帮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他们要学得一身文武艺将来报答顾阿兄,这些话她几乎每天都说,每时每刻都说……”
“她居然搞传销洗脑……”顾青一呆。
“何谓‘传销洗脑’?”秀儿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你继续。”
“还有,这大半年她跟村里的妇人学裁剪学绣花,她还悄悄做过几件男人的衣裳,看衣裳的尺寸,多半是为你做的。顾阿兄你曾经造过一个叫沙盘的物事,她也悄悄做了一个长安城的沙盘,做得很简陋,但她知道你住在长安城的常乐坊,她经常盯着沙盘上的常乐坊呆呆出神,在沙盘前一坐就是很久很久……”
“她经常与长安的故人通信,一直留意顾阿兄你的境况,听说你又写诗了,听说你又升官了,她能高兴好几天。她常在月夜下饮酒,独自坐在屋顶饮至中宵,轻声念诵你在长安流传出来的诗,我都学会了几句,比如‘只羡鸳鸯不羡仙’那句,她还告诉我们,你就是因为这句诗,得到了天子所赐银鱼袋……”
顾青越听越沉默,半晌默然。
秀儿滔滔不绝说完后,杏眼盯着他,轻声道:“顾阿兄,怀玉阿姐算不算心里有你?”
顾青寂然许久,方才肯定地点头,语气坚定地道:“算。”
秀儿仍盯着他道:“那你心里有没有她呢?”
“有!”顾青斩钉截铁地道。
秀儿露出一抹轻笑:“那你想不想跟怀玉阿姐成亲?”
“想!”
顾青说完,利索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道:“等着,我再去求亲,去长安之前定要她葬入我顾家祖坟!”
二人惊愕:???
顾青想想觉得不妥,于是改口道:“……定要她改名为‘顾张氏’!”
说完顾青转身便走。
这婆娘虽然有点疯,有点暴力,情商也低,但顾青娶定她了。
刚走出两步,忽然发觉袖子被人拽住,顾青愕然扭头,见拽他袖子的人是秀儿。
秀儿一脸无奈道:“顾阿兄,求亲不必如此杀气腾腾,以怀玉阿姐的脾性,见你这副样子恐怕会以为是来挑衅她的,后果难料呀。”
顾青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让自己这张不高兴的脸变得稍微喜庆一点。
宋根生一直默然不语,见顾青这副生涩的模样,不知为何,宋根生心里有了一股难得的优越感。
“顾青,你去求亲难道空手去?以前可有给张姑娘送过一些小礼物什么的?”宋根生问道。
顾青想了想:“礼物没送过,但我给她做过菜,做过很多次。”
宋根生顿时昂首挺胸,以过来人的眼神看着顾青,怒其不争地摇头:“你太天真了!”
顾青眼睛眯了起来,这家伙太久没感受到父爱如山,所以飘了吗?
宋根生果然飘了,不得不说,在男女之情这个领域,宋根生确实比顾青超出了一步,他觉得以自己即将为人夫的身份来说,是有资格教育顾青的。
“当初我与秀儿互相心生爱慕,正是情窦初开之时,你想想我是怎么做的?”
顾青语气不善:“我忘了。”
宋根生傲然道:“记得我去青城县给秀儿买了几尺花花绿绿的布吗?回村后我送给了秀儿,秀儿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对不对,秀儿?”
秀儿抿唇一笑,垂下头来,但顾青敏锐地察觉到,秀儿现在的笑容似乎并无半分“欢喜”的意思,说是苦笑还差不多。
于是顾青冷哼一声,道:“说重点。”
“重点是,你若欲求亲,先要给张姑娘送礼,姑娘家都喜欢心仪的男子送她们一点小礼物,礼物不在乎贵贱,重要的是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