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寺后山,印墨寒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遥想几年前,阮酥便是在此处中了祁金玉的埋伏,被杀手劫掠掉入湍流一箭穿肩。那时候他以为他就要失去她,可还好,终只是虚惊一场。
酥儿,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
冥冥中,印墨寒总觉得阮酥应该就在这些地方,是以听到玄洛与祁瀚选择留在寺中时,当下内心一松。不过锁定了方向,看着薄雪冰霜外一片茫茫,印墨寒却沉默了。
而无为寺里,祁瀚亲自坐镇,看着手下一一盘问上香的百姓与庙里的僧众,特别是与沉渊交好的和尚,更是成为重点排查对象。
“出家人慈悲为怀,大师纵不会助纣为虐。”
“若是要和什么人来往……这几日倒是也没有异常……”
“不对,早间看到有两个人,虽然其中一个身着男装,却一看就是女扮男装。而与她同行的另外一个女子手中便抱着一个婴孩,当时小僧正在大雄宝殿念经,突然看到这两个女子径自穿过宝殿往香客禁入的后院走去。小僧觉得奇怪,还以为是走错路的香客,正想去提醒她们一二,却发现两人入了大师的禅房,便以为是沉渊法师的客人,于是……现在想来,会不会……”
“两个女子?婴孩?”
祁瀚猛地站起,激动道。
“定然就是阮酥他们!而那个女扮男装的只怕便是德元的男宠!沉渊的禅房在哪里?”
那小和尚遥遥一指,“便是从侧殿方向往里……”
祁瀚如何等的,一把把他从地上拎起。
“还不带路。”
沉渊的禅房无足为奇,不过三步方正的一个房间,祁瀚掘地三尺,几乎把整个房子拆了,终于在这个房间中看到了门道。只见供奉佛主的祭坛之后,挂着一张山水青松图,而揭开这张图卷,后面的墙壁居然是中空的。祁瀚左右查找,终于在不显眼的一处发现了开门机关,旋了旋佛龛上的佛主,一架木梯便在几人面前出现。
祁瀚抑制不住激动。
“快,快去把玄大人叫来!”
而玄洛那边,在庙中遍寻不到沉渊的下落,正不得头绪时却见一个妇人鬼鬼祟祟地避开搜寻的士兵,往佛音阁走去,玄洛当即命人跟上,只见那妇人在佛音阁前的佛龛前郑重跪下,不住磕头,也不知过了多久,佛龛竟左右分开,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摇篮来。
那妇人看着摇篮中白白净净的婴儿,目中的眼泪再也控不住,不住磕头。
“佛主保佑,谢佛主赐子,佛主保佑!”
正打算伸出手把篮中的孩子抱起时,却见从天而降一只手,当先一步把孩子稳稳地抱在了怀中,妇人一愣,待看清了玄洛那张闪着厉光的绝色容颜,那张开的嘴一个字也吐不出,当即吓得瘫在地上。
虽然几月未见,不过这个深深镌刻脑海中的形象,玄洛立时便认出了这是他的儿子。怀中的孩子睁开眼睛,似乎是因为玄洛的惊动从梦中醒来,他睁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玄洛,却是向他咧嘴笑了一笑。
“鲤儿……”
仿佛听来人叫对了自己的名字,鲤儿笑得更欢快了。玄洛鼻子一酸,手中软软的小身体让他一时百感交集,几乎流下泪来。他抱紧鲤儿,厉声对瘫倒在地的妇人道。
“沉渊在哪?”
那妇人一见他这个架势,再看后面肃穆的官兵一张脸早就吓得失色,她抖着身子,好半天才组织出语言,对着玄洛不住磕头。
“民妇并不认识沉渊大师,不过是一个时辰前有一个小师傅找到奴家,只说我们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吗,只要我们到佛音阁佛主面前磕足一百个响头,菩萨便会赐我们一个孩子。
奴家嫁与丈夫后一直没有子嗣,我家男人说了,若是再没有孩子便要休了我,于是无为寺大开寺门后民妇日日都来佛前祷告,今日虽然那小师傅说佛主会赐予奴家一个孩子,不过小妇人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赶到庙中的时候却又见官兵查守,民妇好不容易等搜查完,恳请军爷放我来拜祭一番,这才过来的……不想,佛主真的赐给了我一个孩子……”
她巴巴地望着鲤儿,眼中的母爱光辉却不是作假。宝弦看了片刻,又不放心地从她脖颈上摸了一摸,对玄洛摇了摇头。
玄洛看她老实巴交的样子,又询问了下几个问题,那妇人皆是脱口而出,都是寻不到错处。他探了探鲤儿的脉,除了脉象显虚外,倒是没有大碍。
“大人,这里有一封信。”
宝弦把摇篮拎起,在被褥下面发现一个信封,递给玄洛。
信是沉渊写给妇人的,只简单说这个孩子身世尊贵非凡,定要小心抚养。并表示自己对不住孩子的母亲,若是孩子的其他亲人寻来,只请她代自己说一声对不住。
玄洛捏紧信件,面上阴晴不定,那妇人被吓得不轻,连连磕头,就在这时祁瀚的人找来,听闻寻到密道,玄洛忙把孩子往宝弦怀中一塞,便疾步离去。
雪地里,德元被文默抱上马,连日的颠沛流离早已让昔日养尊处优的公主显露疲态,背着冬末的寒风一激,当即便瑟缩了一下。
王琼琚本能就不想去那所谓的皇陵,她只想以阮酥性命相胁,换取自己不死,再不济便是同归于尽也是好的。毕竟,这一生中,她前半生顺风顺水,独享高岭之花的美誉,可是自从来了京城,却是一个狼狈收场。她实在不甘,直觉本不应该如此,而身边的的女人阮酥,正是这个改写她命运的罪魁祸首!
“公主,京城里里外外都被玄洛、祁默和祁瀚的人马占领了,我们这样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癫狂的德元却置若罔闻,文默反手一鞭打在王琼琚的马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