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絮的情况,一日坏似一日,即便将全城最好的名医请来也于事无补,望着阮絮那张可怖的脸,阮风亭夫妻心忧如焚,生怕祁澈对这门亲事反悔,于是某日下朝后,阮风亭亲自摆宴邀请祁澈,席间不时暗示祁澈之前的诺言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因阮絮如今的模样,阮风亭夫妻心中其实也很是忐忑,好在祁澈没有推脱,还很干脆地应允了,这让阮风亭夫妻心中一块大石瞬间落地,而第二日,祁澈果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嘉靖帝回了赐婚的事,不料嘉靖帝眉头深锁,沉吟道。
“婚姻大事,朕会交给你母后为你做主,你堂堂皇子,该多考虑社稷之事,切莫过于将心思放在这上头。“
祁澈自然应下,阮风亭心里便更加沉重了。他为官多年,一向碌碌无为,唯有伴君之道参得透彻,他深知嘉靖帝对自己的女儿不满意,所以即便是出身不好的五皇子,他也不愿意让他屈就。
但祁澈话已经说出口了,嘉靖帝也不好寒了老臣的心,只说让阮风亭把女儿的生辰八字送进宫来,看看与五皇子是否相配。但阮风亭明白,这不过是给他个台阶下罢了,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一句八字相克便否决了他阮家所有的幻想。
阮风亭回家将朝上的事对万氏一说,万氏的心也灰了一半,但她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难道看着她霉烂在屋里,让阮酥和清平上位不成?
万氏心思重重地到阮絮屋中,正遇上阮絮在那里哭闹,连稚儿的脸都被她用簪子划破了,自从她毁容以来,就见不得任何细皮嫩肉的女子,万氏连忙打了稚儿几下,将她赶了出去,捧起女儿的脸细看一番,不由皱起眉头,厉声呵斥前来问诊的徐大夫。
“内服外用都试了,怎么不仅不见好,反而更严重了?徐大夫!你不是自称妙手神医么?你倒说说絮儿这是怎么回事?若是还治不好!我就派人去拆了你的医馆!”
徐大夫为阮家服务多年,深知万氏面慈心狠,说到做到,不由擦了擦额上的汗,也十分情急。
“老夫也奇怪,若是按老夫的方子,就算不能恢复得和从前一般,至少也能淡化痕迹,调理到傅上薄粉便看不出的程度。可二小姐这情况……”
他思索半晌,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小姐除了老夫开的方子外,可有用别的药没有?”
阮絮急怒攻心,没好气地骂道。
“庸医!自己治不好还怪我了?除了公主赐的生肌膏,我何曾抹过什么?难道你怀疑上贡之物不成!”
徐大夫连连后退摇头。
“老夫岂敢,老夫……”
万氏眼珠一动,突然打断。
“絮儿,把生肌膏拿来我看看!”
阮絮见母亲表情不对,便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愣愣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青花瓷瓶递过去,万氏接过,立马送至徐大夫眼皮底下。
“徐大夫,你看看这药,是否与你所开的相克?”
徐大夫欠身从万氏手中接过瓶子,打开在鼻尖一闻,又倒出少许在指尖,捻了捻,面色一变,胡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看他这般光景,万氏心中已有些底了,闭眼缓缓吐出口气。
“你别怕,这是什么,你只管告诉我,走出这里,便不会有人知道。”
徐大夫深深一揖,声音都有些发飘。
“回夫人的话,这……这并不是生肌膏,而是落红水,前朝宫中女眷盛行眉心美人痣,又觉得画上去的不自然,于是用刀在眉心一点,结痂时擦上这落红水,可以保证伤口痂瘢脱落后留下深色红印,永世不褪……”
“什么!你的意思,公主故意送我落红水,让我毁容吗?”
这个结果几乎让阮絮抓狂!她简直不能相信,当时公主送了这药水,她还认为是公主的恩典,谁知道七公主好狠毒的心肠,竟然这样害她!
“好了,不要嚷嚷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既然知道是这样,那今后不用便是了。”
万氏到底比阮絮冷静,她知道女儿并不讨喜,可没料到公主会做得这么绝!事到如今,难道能去和贵为公主的祁金玉理论?还不如想想对策,保住女儿前程。
“徐大夫,劳你再想想办法,只要能让絮儿容颜复苏,无论花多少钱,我们阮家都不在乎!”
徐大人犹豫了,他知道阮絮也曾是太子妃的候选人,只是现在容颜尽毁,便失去了机会,如果他能将她治好,以他阮家的地位,说不定她还有希望,若将来阮絮真的当上太子妃,一定会感念他今日之恩德,可是……这个办法……
挣扎了一番,徐大夫咳了一声。
“老夫从前,倒是见过一个偏方,只是有些狠毒,医者仁心,不到万不得已,老夫也不敢告诉夫人小姐……”
万氏听说有希望,哪里顾得上许多,摆手道。
“好了,少拿乔了,既有办法,就快些说!少不了你的好处!若藏着掖着,可仔细你的医馆!”
徐大夫连连称是,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凑上前,压低声音。
“老夫曾见塞外的巫医治疗烫伤病人,是将活人的皮肉捣烂,和着苗药涂抹在伤处,皮肤便可重生……”
还没听完,万氏和阮絮都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