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息怒。”
“怎么息怒,你看这小贱人已经骑到我头上了!”想到还在寒山寺苦熬的女儿,万氏不禁心头一酸,瞬时便掉下泪来。
“我的絮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都是被那小贱人害了!”
谢妈妈转了转眼睛,麻利地递上一方帕子,压低声音上前献策。
“要不让老太爷派人去寺里看看小姐,顺便把小姐接去那边,老爷最爱面子,定不会置之不理!”
要娘家人出马并把外孙女接回外祖家,到时候阮风亭自然不得不从!这点万氏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狐妖附体那事梁太君母子已经隐隐得知是她让母家做的鬼,现在禁足在家形同监禁,而儿子阮琦虽然比她方便得多,却也被盯得死死的,这消息如何传出去倒是个问题……
万氏苦恼,回头对上谢妈妈胸有成竹的笑,恼火冷道。
“你这老货,既然有主意还藏着掖着,怎么,还要夫人我三拜九叩求你不成?!”
谢妈妈哪敢再拿乔。
“是老奴的不是,只是……”她伏在万氏耳边,一一道来,直听得万氏连连点头。
“那莲生以前得过谢妈妈的恩惠,奴婢看她把一封信交由了莲生,显是要送到外边。”
冬桃一板一眼说完便垂手不语。乖顺地退到后面。
阮酥拿起盖碗茶杯,小心地掀起瓷盖吹了吹上面漂着的茶叶。莲生在府中采买处任职,出外最为方便;不过就算进出便宜,也必须要有主子的腰牌,到也不是想走就走!再者如今负责采买一事便是她与清平,阮酥思索片刻,笑着吩咐。
“你们随我来。”
几人来到内府账房,饶是门帘遮得严丝合缝,雕花木门还是关了一半。张管事站在门外,恭敬地向清平汇报最近阮府所购用来裁剪春裳的布匹,从主子到奴才共计花了多少银两。清平正凝神入账,吩咐执砚下去验货,却听阮酥来了,不由皱了下眉头,却很快笑着从座上站起。
“阿酥,听你去伺奉夫人,我便先来看这批货了,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阮家从来是万氏掌家,这账房便是最好捞油水的地方,联想万氏做派,定然逃不过荤腥;虽然现在万氏被分权,不过阖府上下皆是她的人,要想让人捉住尾巴倒也不容易。清平本想趁着阮酥不注意尽快便找到万氏账本的疏漏,届时也好随机应变为己所用,不想现在阮酥却来了。
阮酥也不以为意。
“张管事已经禀了数次,都是因我有事耽搁了,若郡主再等我一起倒误了大事。以后再如此郡主自行决定便好,我也正好躲懒。”
她语气轻巧,但清平生怕她心口不一,借着闲聊又仔细观察了一阵,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这才半信了阮酥果然志不在此,是有心要卖自己一个人情了,于是干脆也不藏私,笑着把方才查账时看到的疑点一一指正给阮酥看。
“郡主果然细致,而且--”
阮酥随意翻了几页,指着其中针线一笔道。
“那我也现学现卖,方才听郡主说这单色粗布五钱银子能买十匹,然而下面的单棉针线却是一钱银子三百团,这样一算,岂非这棉线的价格还比布贵了?”
棉线和布匹显然没有可比性,然后听阮酥这样一说,清平当下一计较顿时也觉得不对来!随即询问执墨,“你可知道这棉线都是多少钱一团?”
执墨是清平身边的大丫头,过得比寻常人家正经出的小姐还滋润,哪里知道什么市井民生,然而也明白清平的意思,稍一思索便斩钉截铁道。
“又不是那精绣的丝线,若棉线都卖得这个价格,那普通百姓岂不是都穿不起衣来了?”
张管事何等聪明,自然也知道清平如此细致便是要拿捏点万氏的错处,好给自己掌事做出成绩。当下便也义愤填膺道: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然在眼皮弟子下昧银子,铁生,还不把人拿来,咱们禀明老爷便去送官!”
这样正义凛然,倒是把自己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一钱银子又能污下多少?若真因为这点钱去送官,别说阮府的脸面都丢没了,清平自己也得贪上个小题大做的白痴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