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岳寒江仍是穿不惯,他确实喜欢那些衣物,只是平日里跑来跑去的,劈柴挑水,经常一日下来风尘仆仆,这些新衣他倒有些舍不得,结果明眸嫌他小家子气,等一日岳寒江不在后山时,干脆把岳寒江那些旧衣服一股脑全部丢了出去,等岳寒江回来,除了鹞子和房子没有换成新的,他屋里所有摆设都成了新的。
岳寒江那日瞧了瞧黄花梨的桌椅,紫檀的大床,锦云缎的床帐子,地上还多了一块儿波斯的地毯,他真的怀疑自己师父是把陆府搬空了回来的。
岳寒江一下子没了法子,好在衣橱里还多了几件暗色的衣服,虽然料子摸上去仍然很贵,但是至少不用天天洗,不然就明眸给他做的那些衣服,他以后除了挑水便是洗衣服了。
这几日在入云峰住着,明眸自己亲自去后山给他拿了几件衣服,里面有一件月白色的窄袖直身,岳寒江平日里懒得洗,干脆也懒得穿,只是这几日一直在入云峰养伤,今日心情好,倒拿出来穿在身上了,加之胳膊也无碍了,想着出去透口气,不想刚在院子里站了没一会儿,苏苒倒过来了。
苏苒是来看看岳寒江的,晏丰一直说这蛛毒已解,可到底养了三日却仍不见岳寒江大好,明眸又不准人随意探望,她更是心焦,昨日央求了穆青妍一晚上允了今日可以过来瞧一瞧,这刚起身便急急忙忙过来了。
少年生的剑眉星目,身材修长,黑发如瀑用一条月白束发扎起,一袭月白衣衫站于庭前玉兰树下,那树生的浓密,叶子翠绿翠绿的,更衬得少年惊为天人,倒有了几分世家清贵公子的意味。
苏苒一时间看呆了去。
她记得第一次见岳寒江的时候她十岁,岳寒江当时只有七岁,他们当时的小山主如今的山主明眸,依然是意气风发红衣烈烈的模样,她的情郎陆渊在山下等她,她带着岳寒江来小重山认祖归宗。
当时不少人很大的反对声,无非是岳寒江是个孤儿,小重山名门正派,入云峰弟子事关下任山主,不可轻率,若是可怜他无父无母,叫他入了璞叶峰便是。
明眸当即摔了一个杯子,那些人立刻安静了,她如今还记得明眸当时的话:“我带着我徒儿过来认祖归宗是来听我师父的意见,你们算我哪门子长辈在这里叽叽歪歪?”
苏苒一直觉得明眸很神奇,明明说话做事永远一副谁也不怕随心所欲的样子,又是个贪玩儿性子,可偏偏不让人觉得她是个泼妇,即便外界都说她顽劣,可却给人一种矜贵感,不单单是不敢随意得罪,还有些拒人,只是瞧她坐在那里,便能镇住这些人。
当时明家没有倒,明眸父亲是当朝宰辅,明眸的母亲是叶家嫡长女,叶家四朝元老,新朝建立又尚公主,如日中天,她又是小山主,十岁拜入小重山入云峰,向来无法无天,是个二世祖里的太岁爷爷,她这一恼,再大的声音也小了下去,所有人都噤着声。
唯独岳寒江。
一双眼睛亮亮的,站在明眸身边,不卑不亢,冷着眼看他们,有人打量他,他便打量回去,明明身上没有什么傲气,却偏偏叫人有些害怕。
可苏苒却有些心疼这个小男孩儿。
后来苏苒的师祖,当时的山主出了面,问了明眸两句,就匪夷所思的认下了这个徒孙。
苏苒当时想,或许入云峰宠徒弟是祖传的?不然如何出了一个这么无法无天的明眸,又如何把当年眼光似冰的少年养成了这般温润样子?
是啊,当年被她有些心疼的小男孩儿已然长成温润少年,已然长进了她的心里。
“苏师姐?”
苏苒回神,岳寒江正瞧着她,想来必然是刚才瞧着岳寒江出神了,苏苒红了红耳尖:“你的胳膊如何了?”
岳寒江道:“无碍,如今已然大好了。”
说罢,岳寒江还举了举给她瞧瞧,苏苒道:“山主这几日不叫人随意打扰,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