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瞧,慕容谯一边开口:“你说明府和叶府满门忠良,又说叶家四朝元老,可是陆渊,这是对于旧朝而言,对于新朝,到底是怀了什么心思,你真的清楚?”
陆渊没有胆量把所有页数看完,合上账簿,看着慕容谯,道:“你以为这样一本假账簿就能替你开脱?”
慕容谯笑出声,道:“开脱?这账本上有你父亲任麒麟卫同知时的官印,有圣上的朱批,你觉得是假的?更何况,明家和叶家灭门真相就是如此,我何故要开脱?即便开脱,也是开脱当年陷害你们陆家的事情。”
陆渊闻此,猛然攥紧了拳头,瞪着慕容谯,慕容谯反而挂着笑意,道:“你真的和你父亲很像,沉稳,内敛,懂得把情绪藏起来,脸上永远没有多余的表情,哦不,”慕容谯笑意深了深:“除了对着明眸。”慕容谯接着道:“即便我把你的痛处都扯一遍,仍然看不到你猩红的双眼。”复又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过你比你父亲还要厉害,他至死只是一个麒麟卫同知,你在他还是千户的年纪已然当上同知了。”
慕容谯坐下,这次是正对着陆渊,道:“其实陆家倒也不是那么冤枉,怪就怪你父亲头脑一热,非要拿着这个账簿子去找明府对峙,当年圣上的网都开始收口了,岂能让他坏了大事?而老夫不过是因为一些陈年旧怨未了,顺手推了一把罢了。”
是了,当年陆家遇害不过半年,明府和叶府就出了事,还是越王爷替陆渊伪造身份,说他是陆家养子,这才得以入朝为官。
陆渊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攥紧了那本账簿,低着头,面容肃穆,他无法相信这一切,他倒是宁可自己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但是慕容谯接下来的话却打碎了所有的希冀:“真相就摆在你面前,当年新朝初立,明家和叶家威望颇重,圣上有意缓和新旧两臣之间的关系,所以任命明眸父亲为宰辅,重用叶家,下嫁公主于叶家,却不想明、叶两家暗中寻找殇帝旧部,四处联络,企图复辟旧朝,可偏偏他们两家确实为国尽忠,造福百姓,圣上无法严惩,只好等一个时机,等到他们两家足够看起来罪恶滔天时一举拿下。”
屋外的雷声停了,却仍未下雨,只是闷闷的,屋里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静的连陆渊越攥越紧的拳头发出关节响动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慕容谯再次开口,道:“怎么样陆大人?还有什么疑问么?”
明眸。
陆渊心里只有这一个声音。
当年所有人都认为慕容谯接连陷害陆家,明家和叶家,以求顺利坐上宰辅之位,可如今明家和叶家的真相如此,叫明眸如何接受?
慕容谯似乎看穿了一般,幽幽道:“陆大人尚且不能接受,就是不知令夫人知道了,又会做何反应?”
“你敢!”陆渊猛地开口,声音嘶哑,双目赤红。
“喀喇!”屋外一道厉闪,惊雷破天而来。
慕容谯道:“我若当真有心告知令夫人,也不必这般费力气了。”
慕容谯接着道:“明家和叶家愚忠至死,殇帝心智不全,亲小人远贤臣,他们却还要辅佐。当今圣上为宗室之子,聚人心清君侧,七年征战方得登大宝,如今大洛神国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有何不妥?”
慕容谯走近陆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圣上看重你的才能,允许明眸这个明家余孽在你身边,允她入朝为官,对你仁至义尽,你可不要让圣上失望。”
屋外暴雨倾盆而至,那闷热的感觉终于尽数发泄,夏天的第一场雷雨,到底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