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沈儿看看屋内,又看看屋外,再看看屋内,复看看屋外。
这是拿来软禁的屋子?
这……这未免太奢华了些。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布景雅观且处处精致,像极了一个隐士风花雪月的场所,可又隐隐流露出富贵之气。
越沈儿正在思考颜汐月为何给她安排一个这样的院子,忽然大门被人打开,一群人呼啦啦鱼贯而入,每人都拎着两个箩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纸包。复有四个人进来,拎着抱着药碾子,药罐子,药杵,戥子,药铡刀等等一应器具。
越沈儿皱皱眉,还未开口询问,颜汐月抬脚走了进来。
仍是笑吟吟地:“越姑娘昨日睡得可好?今早起来可还有什么不适?”
这语气,活脱脱像是邻居大娘关心她的身体。
越沈儿准备半天,可还是没能问出什么恶狠狠的话,只道:“昨日是月使照顾我?”
颜汐月不答,看了一圈这院子道:“这院子是我费心布置,不知越姑娘可喜欢?”
“太过奢华,有些不适。”m。
颜汐月道:“奢华就对了,姑娘习惯了就好。这院子,权当代表我的诚意。”又指了指那几大箩筐的纸包:“这些是我一早准备下的药材,每味二斤,足够越姑娘实验了。还望姑娘看在我的诚意份儿上,一定要尽心才是。”
越沈儿有些搞不懂这女子,昨日还凶神恶煞,恨不得当时掐死自己,今日却满面春风,客客气气。
颜汐月示意那几个拎箩筐的弟子上前,道:“这是我给姑娘安排的护卫,这院子不在市井,地处深山,夜晚偶有山兽出没,还是谨慎些好。”
越沈儿看了一眼那几个人,身形高大,面露凶相,气息沉稳,一看就知道是经年累月的习武之人。
越沈儿冷笑,不答话。
颜汐月亦不欲多做纠缠,领着那几个人就出了院子。
越沈儿盯着那些药材,慢慢弯起嘴角,眼里慢慢放出光亮来:配药,她不一定能行,配香,那她可太行了。
药材里虽不说每一味都能做香料,但是所有的香料可是都属于药材。
越沈儿不再发愁,她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那些器具和拆那些纸包。
小重山
自岳寒江走后,明眸更加的不喜出门,有时竟是连屋门也不出,经常在案几前枯坐一日,又或作画写字,而后便是愣愣出神。
好在小重山还有穆青妍和杜唐生看顾,是以弟子操练,大小事务,倒也从不曾荒废。
不过明眸这山主做到这般可有可无,倒是引起不少弟子不满,说明眸做小山主时到处乱跑,从不打理山务,也不曾教习弟子,做了山主更是甩手掌柜。殷妙听见倒是狠狠训斥了那几名弟子一番,苏苒也委婉地向明眸表述了这些事情,希望明眸能够出面平息一下这些传言。可明眸却只是微微一笑,道:“去和他们说,不服我这山主的尽可以来找我,打得过我,山主让给他做。”苏苒瞬间闭嘴,不再多说:打得过明眸?怕是做梦也不能。
忽一日明眸突然一改作风,先是去各峰看了一圈,然后又去后山转了转,又把她从陆家拉来的东西一个个开了箱子,什么琉璃的瓶子,翠玉的炉子,珐琅的盘子,拇指大的明珠,巴掌大的翡翠把件,红宝绿宝的首饰,成匹的云锦,成堆的皮子,成扎的银票,一小箱一小箱的黄金,直看的人眼花缭乱。又挑了一堆东西把原本算是朴素的屋子布置的金灿灿亮堂堂,任谁进来都得小心着些。
然后让苏苒带人去了附近的县城,买了一堆家具回来,不是紫檀就是楠木,做工虽然谈不上多精致,但是已经算是上品,明眸似乎仍不满意,但也没吩咐重买。
再就是让郭毅下山寻了一个好泥瓦班来,自己描了一幅图让人去把后山的荷花湖好好修缮,那图上不说整个荷花湖布置多精巧,光是湖上那个亭子,竟是寻了好几波泥瓦班才敢有人接下。
众人摸不着头脑,只是此举更加引起众人不满,有人说明眸在陆府过惯了富贵日子,回来小重山不适应,现如今终于忍不住要过回原来的日子,也有人说小重山产业甚多,每任山主都有自己的家私,搞不好明眸半夜发现了老山主的家私,要拿出来挥霍一番。
总归离不开“纨绔放肆”“不事朴素”等等字眼,说的难听的竟有翻出陈年旧事说明眸原本就是个二世祖脾气,顽劣不堪,根本不堪为山主,偏偏老山主受其要挟云云。杜唐生听见一回狠狠训斥了一番,穆青妍只是连连冷笑。苏苒看明眸脸色最近越发不好,只是闷头办事也不敢多问,见穆青妍这般以为穆青妍知道内情,悄悄去问,穆青妍冷着脸,直道:“咱们山主如今财大气粗,又有高枝可攀,想做什么哪里是我能知道的?”
随着事情一件件办下去,明眸脸色不见半分好转,穆青妍脸色也越发难看,脾气也更暴躁,一日竟是连殷妙都骂了。
如此一番下来,小重山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抓紧时间练功,一刻也舍不得离了练武场,生怕到处溜达遇见那两尊大佛。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六日,直到郭毅领着弟子来报小重山脚下出现了麒麟卫的身影。
时值七月,正是夏日里最难熬的时候。明眸屋里角落处放了冰,沁出水汽来,配着风轮徐徐扇动,凉意盈了满屋子,西瓜水蜜桃在井里湃过,切成小块儿放在玛瑙盘子里。
郭毅也是心中暗叹,如今入云峰,不似一个江湖门派掌门人的屋子,更像是上京大家贵妇的屋子。
虽然他也没见过上京大家贵妇的屋子是什么样子。
明眸捏着书卷的手一顿,道:“叫弟子们日常巡视,麒麟卫的人不必在意,更不必刻意询问。”
郭毅领命而去,明眸弃了那书卷,去翻了一罐水沉香的香料出来,又拿了一个珐琅描金蓝釉香炉出来,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的香炉,真是和她在陆府的主屋里的布置一模一样,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是不是回到了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