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不说话,看起来是真想要胡之然这个干儿子。闷着头抽烟,一边捶打着自己的伤腿。
胡之然看向光头一瞪眼,用下巴指了指。
光头也是个聪明人,立即会意,恬笑着上前给老黄捶腿。
老黄一把推开,抬手就打。
胡之然怒斥:“跪下捶,不然我就走。”
说完,胡之然站起身就打算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要你这个爹有啥用,连个儿子都管不好。”
这哪是认爹,这是逼着老黄认儿子,胡之然是赠品。
其实胡之然也有点摸不着头绪,这老黄怎么就看上自己了呢。
老黄却没理会胡之然,照着锃光瓦亮的光头一顿猛扇,光头也确实有肚量,跪在那一个劲的傻笑,眼泪都下来了,嘴里嚷嚷:“我对你不起,你打吧,打吧,高兴就好。”
看着这对苦情戏出众的爷俩,胡之然也有点动情。想起胡启文。胡启文活着的时候没尽孝,光闯祸了,胡启文给胡之然擦了多少屁股数都数不清,等人没了后悔也晚了。
老黄打累了,把头别过去,铁青着脸也任由光头给他捶腿。
胡之然见差不多了,拉过一把椅子坐到老黄对面:“说说,你们都咋想的。”
老黄依旧闷声不语,胡之然嬉笑:“干爹,你不说话是不是不想认我?”
“去,给你弟弟磕头认错。”老黄终于说话了,悲恸之情溢于言表,但这个老头倔强,眼睛湿润愣是散发着阴狠的目光。
光头有一点像老黄,那就是这股子狠劲。可惜了,光头也不知像谁了,混了半辈子社会竟然落下一个哭将的名号。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么的三兄弟还排老大。要不是这爷俩长得还挺像,胡之然都会怀疑光头会不会是隔壁老王的种。
光头跪着不动,胡之然也颇为惊异,自己帮到这份上了,还想怎么着,弟弟毕竟因他而死,认个错能死人?胡之然说:“你愣着干什么?”
光头尴尬的抬起头:“我不知道在哪。”
胡之然真有点烦,拉起光头让他到一边去,蹲到老黄面前:“你到底想怎么样?”
“去认错,在西边的公墓。自己去找。”老黄声音僵硬,非常坚决。
胡之然努努嘴:“还不快去?跑步前进。”
光头连滚带爬的走了。胡之然到一边坐下,叹了口气:“真他么的有意思,你想让他认错还不简单?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认错有什么难的。害我跟着遭罪。”
老黄瞪着胡之然。胡之然很无奈的说:“认你做干爹不会反悔的。哎,老东西,你为什么非要认我当儿子,街上那么多人,你又有这片地,愿意给你当儿子的多了去了。”
“那天你窝在废品堆里,让老子看见了。”老黄侧过脸,偷偷的擦了擦眼角:“你跟我小儿子差不多大……”
感情是胡之然的遭遇刺激了老黄,自己的儿子没了,也见不得跟儿子同龄的人落魄到沿街乞讨。胡之然没乞讨,当时的模样也差不多了。
后来胡之然与老黄搭上伙,老黄越发的感觉胡之然像自己的小儿子,连脾气都像。
生光头的气,小儿子又惨死。人老了,多么希望享受天伦之乐,胡之然就是这个替代品。
了解了这些内情,胡之然问:“光头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在这这么些年他才找来?”
“他?”老黄一提起来还是生气:“也不知进去几次,不是个好东西。”
一句话差点把胡之然噎死,胡之然说:“我看就把废品站关了,找个地方好好休养着。没事溜溜弯逗逗鸟不好么?其实你不缺钱,以后我跟光头孝敬你一点,再给你找个膀大腰圆的老伴,没准隔二年还能给我弄出来个弟弟。”
听胡之然说话又没边了,老黄撑着起身。胡之然要上前搀扶,老黄推开:“以前没见你这么孝顺,今天吃错药了?”
一个多小时光头才回来,与胡之然对视一眼,两人会心的笑。虽然没恶语相向,也没抬手就打,可老黄依旧板着脸。
晚上光头拉着胡之然到街对面喝点,胡之然怕这货喝高兴了又哭,说喝点水就行了,关键聊天说话。
光头不干,最终胡之然勉强一起喝上了。
喝了这顿酒,胡之然才知道。当年老黄伤了腿,弟弟惨死,光头也没闲着,也正因为这个事几进宫。当初不找老黄,是怕自己的这些报复行为连累了老黄,现在尾巴处理干净了,才找上门。
不管怎么说,光头还算是个孝顺人。不仅帮过胡之然,两人也算聊得来。再说了,胡之然现在是老黄的干儿子,他们两个也就是兄弟。
在胡之然的强烈要求下,两人只是少喝了一点。
第二天,胡之然睡了个懒觉,琢磨着李芷晴会不会来见自己,电话响了。一看是陶志宏打来的,胡之然接起来,还没说话,就传来高翰的声音:“你快找人,工地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