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职场本就相通,没谁会直肠子说话。到了一定层次的商人说话也云山雾罩的。要是胡之然不懂还会蒙圈,还以为是在劝自己别懒多干活呢。
胡之然嗯了一声,见曲瑾瑜抬头看了眼时钟,也知道这是要赶自己走了,继续赖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胡之然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半杯:“曲哥,你家的杯子可真大,一杯水我都喝不完。也不知道外牛角河的水多不多,如果太多我喝半杯就行了。”
看似一句玩笑话,但胡之然说的非常认真。曲瑾瑜脸色一变,随即忍不住勾起笑容。
两人交流了联系方式,送走胡之然,曲瑾瑜重新坐下,看着胡之然剩下的半杯水。感叹说:“这小子可以。”
胡之然张嘴就要让出一半的利润,不可谓肚量不大。要成大事,必须舍得。
曲瑾瑜开始有点认可胡之然了,但这不代表信任。曲瑾瑜拿出电话,随即拨出一个号码……
人的本性是贪婪的,胡之然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收破烂已经半多年了,胡之然甚至一度迷茫,难道自己真的要一辈子收破烂?那胡家的恩怨就不管了?压在自己心头随着时间推移从未消减甚至日益壮大的仇恨能忘记还是释怀?
胡之然缓缓踱着步,夜晚的风迎面吹来略有些凉意,眼看就要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了,胡之然的心就像天气,变得躁动起来。
回到废品收购站,老黄坐在一张老藤椅上前后摇曳着,嘴里砸吧着最便宜的烟卷,浓浓的烟草味有些呛人。
胡之然抽出一根烟点上,看了眼盯着自己瞧的老黄,很惬意的吐了一口烟圈,低头看看自己:“咋这么看我?”
“看着像我儿子。”老黄咧嘴笑,掉了几颗牙说话有点漏风。
“看着不像你爹?”胡之然嘿嘿笑。与老黄在一起从来都是没大没小,尊敬不是嘴上说的,而是心里想的手上做的。
老黄孤独了一辈子,有个人互相对着骂也是一种幸福,有胡之然陪着自己收破烂日子过的还算舒坦。像儿子这句话是玩笑也不是玩笑,老黄见胡之然的第一眼就是这么说的。
胡之然坐到一旁,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琢磨曲瑾瑜这个人。
牛皮纸袋还给他了,如果曲瑾瑜只是卖嘴耍乖只说不做胡之然还真没什么办法。胡之然问:“外牛角河在哪?”
“内牛角河外边。”老黄随口一答。
“废话。”胡之然咧嘴一笑,不用多问,老黄一定还会继续说。
老黄说:“内外牛角河其实是一条河,平福县南边有个水库,牛角河的水是从那里来的,牛角河分开两条,像牛角。”
知道自己没说到重点,老黄捏着烟屁股狠狠抽一口,差不多抽到过滤嘴这才扔到一旁,吐着烟雾:“在平福县。”
胡之然点点头,老黄问:“事咋办的?”
胡之然没明说却咧嘴笑,老黄跟着笑,缺牙歪嘴有些可爱。
胡之然收起笑容,面色有些忧郁:“老东西,你有多少钱?”
“别惦记,我只给儿子。”老黄把脸转到一旁,他一个孤寡老头,哪来的儿子。胡之然如今是与老黄搭伙过日子,但两人分的很清楚,赚了钱胡之然三成,老黄七成。
“给你利息行不?”胡之然只是随便一说,心里明白,如果数额不多就是拿了不还老黄多半也会给,当然,胡之然也不是那样人:“我一般只向儿子借钱。”
好一会沉默,老黄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胡之然知道,收破烂虽然挺挣钱的,老黄却没多少积蓄。人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一年到头老黄的药就没断过,年前还动过一次手术。
沉默片刻,老黄说:“五万。”
“我养你老。”胡之然嘴里叼着烟卷起身,熏的眼睛难受,挤眉弄眼的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可别死的太早了,要那样我只好给你买个好点的骨灰盒,把你装进去扔到粪坑里。”
胡之然从不说煽情的话,老黄知道,我养你老这四个字是认真的,比赌咒发誓可信多了,因为这四个字是从胡之然嘴里说出来的。
随便找个角落撒了泡尿,胡之然回到自己的小黑屋,停住脚步,歪嘴一笑,扭头嚷嚷:“电脑搬到我这干什么?又没网。”
老黄不搭腔,嘴里咿咿呀呀轻声哼起老调,《定军山》抑扬顿挫的唱腔钻进胡之然的耳朵: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