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
喝完合卺酒,大郎打发喜婆丫鬟退下。
庄华面红耳赤,心跳如擂,嫣唇紧抿,咬着舌尖。
手心里满是湿哒哒的汗。
昨儿夜间,乳母叮嘱了她好久,说如何如何为人新妇,如何如何服侍夫君。
她的夫君还是个半大孩子,她比他大了足足三岁,她……
庄华心里七上八下,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足尖,目光半点也不敢偏移。
余光忽然看到一只白皙纤长、秀气如女子的手伸了过来。
庄华浑身一僵,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那只手落到她头上,卸下凤冠,拔下簪钗。
动作很生疏,扯到几根发丝,有些微痛感。
青丝如瀑,垂落于肩。
那只手仿佛在她肩上触了触,很轻的一下,宛如蜻蜓点水。
之后,只听见窸窸窣窣,那只手却没再碰过她。
庄华忐忑不已,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睁开眼。
只见少年白皙好看的双手间,拈着一缕如墨发丝,正在一圈一圈的往发丝上绕红线。
见她看过来,大郎红着脸腼腆一笑:“书上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ωWW。bgee。
他取来一把小剪子,将红绳结束的发丝剪下,装进绣兰花的荷包里,仔细收紧口,压在枕头底下。
庄华的脸瞬间涨红,如同腾起一把无形的火,烧得她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大郎眉眼间满是欢喜,羞涩而又有些惶恐:“公主可嫌我小,嫌我幼稚?”
庄华抿着唇摇了摇头。
大郎轻叹口气,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很快就长大了,你等一等我,可好?”
庄华的心,瞬间化成一滩蜜。
手中一方绣并蒂花的锦帕,攥得皱巴巴的,几乎被汗水浸湿。
大郎见她不说话,心下愈发不知所措。
想了想,他壮着胆子问:“公主……”
庄华公主忽然蚊子哼哼似的嘤咛:“沁。”
“什么?”大郎没听清,侧眸望向她。
但见烛光下,少女脸庞羞红,盛装之下,明艳如初绽的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
大郎不禁看直了眼。
只觉得这姑娘简直是九天仙女下凡,美得不似凡间所有。
庄华愈发羞涩,低垂着头,低低地道:“妾身闺名沁。”
“沁,好名字。”大郎呆呆地喃喃,舌尖滚过这个字,都觉得满口生香。
“沁姐姐,你出身皇族,金尊玉贵、知书达理,我长于乡野,见识浅薄,若有礼数不周全之处,还望你包涵一二。”
大郎轻叹了口气,语气充满自责:“这场婚事太过仓促,实在委屈你了。沁姐姐,我答应你,今生今世,只叫你受这一场委屈。”
“从今后,我定事事以你为先,处处为你考量。”
“我呆板木讷,若有哪里做得不对,没能体贴你的心意,还望你细细说与我听,我一定改。”
大郎越说,头垂得越低,难过的快要哭了。
他一向谨守礼数,深知连正经挑个良辰吉日都没等得,三五日间走完三书六礼,实在太过对不起庄华公主。
要说婚事仓促,庄华心里多多少少是有心不满的。
可夫君如此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令她胸腔里洋溢着汩汩暖流,那点子委屈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迟疑一瞬,强忍着羞涩轻轻拉了一下大郎的衣袖:“夫妻一体,夫君如此说话,委实见外。”
大郎抬手不轻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是我的错,沁姐姐,你别恼我。”
庄华想说她没恼,但没好意思。
刚才那句话,太不矜持了。
大郎看出她的羞涩,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