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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颂正文卷第126章她哪里及得上你?皇帝回到乾清宫,四喜来询问膳食,得知已经在侯府用过饭,便折身下去张罗茶水。
皇帝在殿中央站着,片刻后半转过身,朝着御案走去,一顿翻找,从抽屉里取出个鹅蛋大小的陀螺来。他拿着走到窗下,顺势又枕着手,躺在罗汉床上。
屋里亮堂堂,窗外反显有些暗。陀螺在他修长手指间转动,顺光的这一面,细小的划痕都显现出来,而背光的那面,却暗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
赵素没忘记答应去陈女医那儿诊脉,早饭后特意提前了两刻钟出门,到了医馆。
没想到这么早医馆里已经有了病人,一个二十岁的少妇坐在诊案一端,听陈女医述说病情。“确实是气血阻塞,先吃几个方子调调看。”
“大夫,我只想听实话,我这身子,还有可能怀上吗?”
少妇眉眼大气,薄施脂粉,身材高挑,穿着绸缎,钗环不多,但是手上一双玉镯莹润无瑕,与一双耳坠正好凑成一套,一看就不简单。原主在京城生活十五年,对这个年纪的妇人多少都有印象,但赵素却认不出她来。
“你原先就怀上过,说明你不是天生体质亏虚,很是有很大机会的。”
陈女医如常温和,写了单子给她。
少妇起身时的脸色还是不怎么轻松。赵素跟着坐上来,看她们去了柜台前,小声问陈女医道:“这是哪家的女眷?我怎么没见过?”
陈女医探上她脉搏,也小声道:“是沧州过来的,我也没见过。”
赵素果然回想起少妇口音略有异,便不再多问。再看方子的底单上,病患姓氏一栏写着个“邬”字,便知这定然是少妇的姓了。
这姓邬的少妇抓完药便携扈从出来。赵素后脚刚好也出来。就见马车下一个婆子搀上了她,说道:“太太别急,总有办法可想的。实在不行,咱们便拿定主意过继一个在膝下,也不能让他们得了逞。”随后的声音隐在放下来的车帘里,——看来,这又是笔一地鸡毛的乱账。
赵素上了街,跟同出来的花想容道:“你去湖州会馆看看,昨日我们遇见的那个姓杜的书生是否到来了?要是打听到,你就到东华门下让人传话给我。”
被皇帝当众抬举后街头热议的余温还在,一路上盯着赵素看的人实在太多,本来打算亲自去趟,这么一来还是直接去礼部,少在外面招摇为好。
禁卫署轮值的时间除了赵素是固定的之外,其余人都是轮着来的。
今日轮到梁瑛轮白日,他也早早地出了门,却先绕到了靖南侯府,且并不意外地在侯府里的练武场找到了余青萍。晨雾还没散去的院子里,长剑所致之处落叶缤纷,少女窈窕的身影翩然在木桩上穿梭,招式密得让人几乎看不到她的脸。
梁瑛直到她看到自己停了下来,才拿着帕子上前递给她:“你只是个姑娘家,不需要这么拼命。”
余青萍没说话,接了帕子往额上抹了抹。
梁瑛道:“昨日我来找你,你二哥说你下晌就出去了。”
“嗯,我去外面转了转。”余青萍把帕子放下,“昨日你让人送来的瓜果,我收到了,多谢。”
“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谢什么?我不过是看着新鲜可口,送来给你尝尝。”
余青萍微点头,缓步往前走:“听来人说,你昨日早早就从宫里回去了。”
“皇上有事临时决定出宫,没让我们跟随。你也知道的,但凡咱们能早退,便是这个原因。”
宫里影卫另有人,也因此,昨日正在乾清宫当的梁瑛落了清闲。看余青萍一时没接话,梁瑛又说道:“太后素来爱宣臣子家的小姐进宫说话,她待你也不错,当初还是她把你提进宫的,还亲赐给你花月令,你近日无聊,何不进慈宁宫陪陪太后?”
她在余家处境不容易他也知道,只是她说等万寿节过后再议婚,眼下关于她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想着凭太后对花月会的看重,帮她从太后这边想办法立立身份了。“你要是想进宫,或许我可以趁职务之便向太后那边递个话。”
“太后于有又我能有何实质帮助?我能进宫取悦太后,我家中别的人也能。何况靠人护佑生活,岂能长久?我要的是我自己能掌控的一切,又岂是他人的保护?”
梁瑛停步:“你是还在为罢职之事耿耿于怀?”
上次他们为此争论,最后是余青萍同意了议婚,他以为他们已经有了共识。
“你何必执着这个?宫里对女侍卫有规定,到了年岁便得出宫,你即便是不被皇上罢职,最多也就在宫中多呆半年,也就是说,你不过是提前半年出宫了而已。”
“那怎么一样?我腾出的位置让赵素占了,如今她已经是可以出现在与使臣签署文书席上的人!”余青萍眉眼里有火苗,“如果我还有半年,今时今日被人百般吹捧的人还会是她吗?她占了我的位置,出尽了风头,而我如今却苟于内宅,忙于后院的勾心斗角!”
梁瑛屏息顿了下,然后也沉下了声音:“我说的你可能不爱听,但事实是,赵素是因为给朝廷出谋划策,才得到的这份殊荣,并不因为她是乾清宫唯一的女侍卫!皇上那般英明,你就算是还在乾清宫,帮不到他,难道他也会无故抬举你吗?”
梁瑛声音凛冽,掷地有声,余青萍双目深凝地看着他,脸色一点点寒下去。
僵凝的气氛蓦然使梁瑛生出了了几分自省,他放松挺得笔直的身躯,正要说几句话缓和气氛,余青萍却先说话了:“你说的对,她有三言两语就挑拨皇上罢了我的职的本事,当然也有阿谀奉承皇上的本事。论这方面,我应该跟她学。”
梁瑛缓下语气:“你何须跟她学?她哪里及得上你。”
余青萍看她仍对着前方静立了片刻,抬脚又走了几步,才说道:“你刚才让我去慈宁宫走走,确是有道理。”
说到这儿她转了身:“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前面喝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