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府的花园栽种了无数珍品名种,坐在凉亭便可问道阵阵兰花的清香,拓跋讳乾身后是一株海棠树,此刻他那副好皮囊纵然苦着一张脸都极其赏心悦目,尤其是他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优雅的泡茶倒茶的姿态,更教人叹为观止。
“我知你脾性,受不得半分欺瞒,好几次都要脱口而出的身份,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倒不是托大说为你好怕你牵连其中,只是楼兰朝中局势险恶,几位皇兄都想置我于死地。”
拓跋讳乾敛去平素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殷切的拿着长柄茶壶,在姜意暖面前的茶盏倒上一盏新茶,抬眼瞧她,依旧那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楼兰虽小,各大氏族早已将政权瓜分,父皇看似威严无限却也处处受制于人,因为我母族势弱,他们便想朝着我下手,这些年我醉心山水游离各国,依旧遭到皇兄们暗杀,若没你相救,恐怕早就死在船上。”
拓跋讳乾垂首把玩着手中那白瓷蓝纹的杯盏,淡声道。
“是呀,不过你也帮我传过不少消息,若说人情债,反倒是我欠了你颇多。”
姜意暖本来很是没好气,她不喜被人欺骗,而且这人藏得太深,若非楼兰质子的身份太容易被揭穿,她也吃不准万子胤这个名头,他会不会用一辈子。
拓跋讳乾看着姜意暖,惊讶了:“你还知道呀,我以为姑奶奶您不清楚这些年我都是如何卖命的,竟然不是先跟我生气而是算账,问题不大哈。”
他干笑几声,脸上又恢复了平素嬉皮笑脸的模样,他觉得此刻姜意暖说什么丧权辱国的条款但凡她不生气,他都能考虑。
往日,姜意暖这位姑奶奶可没有这么好脾气,事已至此,他再也不用伪装身份,心情顿时松快不少,有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舒畅感。
“你前些日子跟我说,你父亲要让你在上京城物色娶妻人选,你如何打算?”姜意暖心思几转,想到了青芜跟拓跋讳乾的悲凉下场,她蹙着眉,细细打量起拓跋讳乾这个人。
今日拓跋讳乾虽穿着素青云纹锦,发丝也被一支白玉簪高高束起,没了市侩的商人气息,喝茶的动作尽显优雅贵气。
她眉梢微乎其微的扬了扬,这放在上京城定然迷倒万千少女,可惜她对拓跋讳乾这副上好皮囊不感兴趣,毕竟认识那么久,她只记得他小肚鸡肠的敛财手段。
“瞧你那模样神神秘秘的,莫不是有合适的闺阁好友举荐给在下?”拓跋讳乾自诩火眼金睛,他怎么瞧着今天的姜意暖有些不对劲。
姜意暖跟他从来没有欲言又止,说起话来十分呛声,如今说一句留半句,反倒让人觉得不太习惯。
“我朋友不多,但你最好都远离一些,毕竟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姜意暖作势起身要走,被他一把拽住衣袖,又拉回了座位。
“别呀,你把话说清楚,你朋友除了我,还能有谁啊?看你独来独往惯了,莫非真被我说中了,还真有闺阁密友?”
拓跋讳乾抱着胳膊,双眼放光,其实他对于娶谁这件事并不在意,反正在大梁朝的国土上,那些刺客也该收敛一番,若是引起不必要的两国争端,皇兄他们在骏都的安乐窝就不怎么安乐了。
“不管,青芜郡主是我的闺中密友,要发情找别人,别撩拨她。”
姜意暖烦躁地宣誓主权,她从前没见过那位楼兰质子,她只是听闻那位楼兰质子却无缘相见,如今知晓万子胤就是拓跋讳乾,拓跋讳乾便是万子胤,便开门见山。
听闻这个名讳,拓跋讳乾挠了挠耳廓,这倒是一件大事儿,青芜郡主还真在那名单之上,准确说前几日赏花宴,他跟青芜郡主相谈甚欢。
年长的皇兄都有强大的母族支持,而他是最小的皇子,而且还病弱缠身,四大家族的族长谁肯把赌注压在他身上呢!
“我哪里知道青芜郡主是你闺阁好友。”
拓跋讳乾眉头紧蹙,面上懊恼悔恨连番交替,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他掂量许久,如今大梁朝局势稳固,而青芜郡主的阿娘是公主,若他能娶了青芜,是最快最简单打破平衡的办法。
她怎么都没想到拓跋讳乾如此直白的承认,姜意暖也惊了:“这么快你就下手了?”
这家伙仗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平素在酒坊乐馆就格外讨女子喜欢,这家伙曾经夸下海口,只要看上眼的人,他勾勾手指便能手到擒来。
“欸!”
拓跋讳乾郁闷了:“在你眼中,我就那么不堪?我是楼兰质子又不是种马,专门跑到上京来配对,你的人我不动。”
“嗯。”姜意暖端起茶喝了一口,无情嘲讽道:“别侮辱马,起码它可靠不背叛。”
拓跋讳乾:“……”
女人真的是记仇!
他琢磨着开口揶揄道:
“我说,看太子也并非属意于你,眼下凤命之谈,怕是不会娶你,你退了婚,也没人敢娶你,至少我敢娶,大小我也是个楼兰王子,陪你不亏。”
“得了吧,你跟我到底有多大世仇,你一人被刺客惦记还不成,还打算拉我垫背。”姜意暖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下,她肚子有点饿,捏起桌上的茶点慢悠悠的吃起来。
闻言,志得气满的拓跋讳乾顿时垮下脸,哀叹道:“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姜意暖,本以为告知身份后依旧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