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头顶的指针慢慢指向十二点,霍祀勋拿起最后一份文件,他想要完成了所有工作之后,去看看曼心。
她回国的第一晚,他之前的态度确实生硬。
可是霍祀勋刚起了这个娘头,忽然看到一份股权让渡书,末尾的签名小巧而清秀,只是字迹微微发颤,仿佛难以控制住笔的力道。
在签名一栏,写的是“宁桑”两个字。
又是宁桑……
她当时代替宁远堂签下这份代表着宁氏易主的股权让渡书,必然怀着满腔的怨愤、绝望、无助、悲痛和酸楚。
而这一切,是霍祀勋精心策划,一步步设好的陷阱。是他从第一天进入宁家的时候,就满心期盼的结果。
霍祀勋的动作一顿,不知怎的,思绪就控制不住的蔓延:
宁桑总是喜欢给自己写情书。散着淡淡香气的信纸上,她秀气的字迹认真而干净,递给他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羞涩又虔诚的笑容,亮的晃眼。
他从来没有看过那些信纸上究竟写了什么,接过去没多久以后,他就会揉成一团全部扔在垃圾桶里。
她给他变着法的煲汤做点心,弹钢琴像是跳舞的精灵的手指几次烫得血肉模糊,只为找到他喜欢的味道。后来,她做得菜色,都有小时候母亲做出来得滋味,霍祀勋都不知到那个女人怎么做到得,他从来没有像她提过自己得母亲,跟没有提过母亲做菜。
在这样的夜里,他在书房里专心工作的时候,宁桑总是毫无眼力劲地跑来打扰他,缠着给他做按摩。他最抵触宁桑的触碰,可是她的身体像是蛇,她撒娇打岔的声调就像是有魔法,有时候她会被赶出去,有时候她能顽强的留在书房。
这一桩桩一件件,霍祀勋凌厉的眉峰深深皱成川字,不耐地扔掉手上的签字笔。
这样的宁桑,根本不像是一个大家小姐。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就能记住她?
反而陆曼心从小孤苦无依,养成了温柔懂事的性格,不像宁桑的肆无忌惮、恃宠而骄。比起宁桑,陆曼心更有大小姐的气度。可是爷爷,竟然对这样的陆曼心如此抵触?
霍祀勋无心再继续工作,却也无心再去打扰路曼心。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他闭上眼睛,却怎么也酝酿不出睡意。
他……又失眠了?
其实在很久之前,霍祀勋就有很严重的失眠症。
曾经,他以为那是因为他在仇人的家中,所以无法安眠,后来因为他明白他总有一天可以让宁家付出代价,所以渐渐也克服了。
现在……他以为是要接陆曼心回国,心中过于期待,心理上太兴奋。
可是现在,一切尘埃落定,陆曼心也来到了他的身边,为什么还是无法入眠?
霍祀勋烦躁地拉过被子,翻了个身,慢慢陷入睡眠之时,无数画面在眼前浮现出来。
小小的他窝在角落里,他看见家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的叔叔。随后,客厅里传来碗碟破碎的声响和激烈的争吵声,那个男人厉声逼迫:“快点交出配方!不然的话,谁也救不了你们!”
父亲第一次严词拒绝,情绪激烈,那个叔叔离开了!
但是当晚半夜,男孩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忽然被妈妈抱着走出了房间,妈妈满眼的惊恐与泪水,她把他塞在他最爱玩的狗狗滑梯里,叮嘱他:“小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也不许出声,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