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阳请来的两位“县标”雕刻师一共设计了三张被选图,一张是老虎倒地,罗汉跪身一只手按着老虎的脑袋,一只手举拳要打,很像《水浒传》里的武松打虎。另一张是罗汉骑在老虎身上,左手竖掌于胸前,右手捻着佛珠,双眼炯炯有神,目视前方。还有一张是老虎趴在地上,罗汉背靠老虎仰着头,左手拿佛珠,右手举起,手上拿着一个酒葫芦口冲下,一副开怀畅饮的样子。
放在县委常委会上讨论的时候,选择哪个的都有,而且都能说出理由。
比如选酷似武松打虎那张的人说,既然是伏虎县,就应该体现出降服老虎这件事,而这副画恰恰反应了这件事。
选择罗汉骑老虎那张的人则说这张寓意好,骑着老虎,既体现了伏虎县的由来,罗汉目视前方,手捻着佛珠,又代表着伏虎县坚定信念,将一直向前发展的决心。
而选择最后一张的人则说伏虎县这个名字本来就透着一股杀伐和血腥,如果立在县城大门口的雕像再近一步渲染这层色彩的话,对今后伏虎县的发展恐怕将是不利的。而最后一张罗汉靠在老虎的身上,很平和,让人看了心里不会觉得不舒服。
卞世龙本来就没有主意,拿到会上讨论就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最终结果。可讨论来讨论去,分歧很大,哪一张也没有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三张几乎是平分秋色,这让卞世龙着实为难。
会后,石更跟着卞世龙回到了办公室。
“你觉得哪张好?”卞世龙问道。
石更仔细看了看三张图,最后拿出罗汉背靠老虎的那张说道:“我觉得这张最好。”
“理由。”
“画这种东西,有的是在创作的时候本身就带有很强的隐喻,有的则需要看的人,根据自己的能力去理解。”石更走进办公桌,指着两外两幅画说道:“这两幅画,一个打老虎,一个骑老虎,可以说将伏虎县的由来体现的最直接。”
石更拿过罗汉背靠老虎的那张,指着说道:“可实际上这副画也体现了伏虎县的由来。老虎是最凶恶的动作,而这只老虎它没有扑向罗汉,也没有张牙舞爪,而是温顺的趴在地上,说明它已经是被降服了。而用这种方式来体现伏虎县的由来,我觉得要比打老虎和骑老虎那种最直接的方式要好。另外这副画上罗汉是喝酒的。现在伏虎县的标志就是清风酒,罗汉喝的酒完全可以理解为清风酒。如果最后选择了这张图做雕像,还可以在罗汉手里的酒葫芦上刻上‘清风’二字。再有,这幅画整体显得平和,而老话说的好,和气生财,发展经济不和和气气的又怎么能行呢。”
卞世龙听了石更的解释点点头:“解释的好,解释的妙。我决定了,就选这副图了。”
卞世龙拍板决定了以后,两位雕刻师随即便开工了。
经过半个月加班加点的干,雕像和底座上由卞世龙撰写的“伏虎县”三个字全部雕刻完工。
完工后,卞世龙去看了一眼,雕像栩栩如生,“伏虎县”三个字也是苍劲有力,刚中有柔,与雕像的气场非常吻合。卞世龙非常满意。
上漆之后,还搞了一个雕像揭幕仪式,不过这个仪式没有大张旗鼓的搞,卞世龙的要求是不敲锣不打鼓,不上广播不外传,内部小小的搞一下就行了。
虽然对外没有产生任何的影响,但对于伏虎县的老百姓来说,自从立雕像的位置被圈起来以后,所有人就开始关注并猜测。而当所有县委县政府领导赶到雕像前,为雕像揭幕时,现场则去了好几百个围观的群众。
原本并没有安排讲话,只是想着揭幕以后,所有县主动领导在雕像前拍张照片就行了。习明辉看到来了这么多老百姓,就建议卞世龙讲两句,卞世龙一想也好,就临时讲了几句。
之后由卞世龙和习明辉一起,拽掉遮在雕像上的红布,然后所有县主要领导站在雕像前合了张影。
所有领导照完之后,谷勇拉着石更在雕像前合照了一张,然后石更又拉着卞世龙和张悦合照了一张。
等所有县领导走了以后,所有家里有照相机的,全都拿出来跑到雕像前合影,一时间雕像前成为了县城老百姓户外拍照的最佳去处。
不过三天之后,雕像出了一件事,又成为了县城老百姓们热议的焦点。
进入四月份后,伏虎县的雨水就多了起来,尤其是最近一段,几乎天天都是阴雨天。好不容易赶个晴天,举行了雕像揭幕仪式,结果第二天又开始下雨。
一天下午,雨势不仅越来越大,天空之中还不时雷声滚滚。
忽然,一道闪电从黑沉沉的天际划过。随即,就听到“咔嚓”一声惊天雷。
这个雷整好劈在了雕像罗汉的脖子上,瞬间,就像刀切一样,罗汉的脑袋掉在了地上。
雷劈雕像的整个过程,恰好被一个冒雨骑自行车路过的老者给看到了。他停下来,看看没了脑袋的雕像,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脑袋,皱了皱眉:“不是祥兆啊。”
罗汉掉脑袋的事情很快就有人报告给了卞世龙,卞世龙对此很不满,他觉得雕像的质量也太差了,就让人赶紧联系那两个雕刻师。
转天,雕刻师赶到伏虎县,将罗汉的脑袋又拼接到了雕像上,但罗汉掉脑袋这件事却在县城里传开了,谁都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习明辉甚至提议请寺庙的和尚做场法事,结果被卞世龙给批评了一顿。
卞世龙说唯物主义者怎么能够信鬼信神的?石像掉了脑袋,又不是人掉了脑袋,有什么好怕的?此外,卞世龙还说老百姓谈谈也就算了,县委县政府所有工作人员,在上班期间一律不许谈论此事,发现有私下议论者,抓到一个,处理一个。
显然,卞世龙是没把罗汉掉脑袋这件事当成什么大事。
进入四月份以后,石更的心情就格外激动,因为离五一越来越近了,而五一他将随沈叶叶一块回家,而沈叶叶也已经将五一带石更回家的消息告诉了家里。
美云餐厅,一个靠角落的位置上,石更和沈叶叶对面而坐,两个人正一边吃,一边谈论着五一去沈叶叶家要买些什么。
“你对你家人了解,买什么还是你拿主意吧,钱的问题你不用考虑。”石更说道。
沈叶叶拄着下巴,仰着头想了想,说道:“我爸不抽烟,平时喜欢喝点酒,给我爸拿点清风酒就可以了。我妈跟小孩似的,喜欢穿新衣服,就给她买身衣服吧。除此外,就不需要特别买什么了。到时到了我家,在附近再买点水果什么的就可以了。”
“你爸有传呼机吗?”
“没有。那东西那么贵,我爸可不舍得买。”
“那我就孝敬他老人家一个吧。”
“别了别了,你的心意我替我爸领了,传呼机就算了吧。日子还长着呢,那东西又不是生活必需品,花那个钱干嘛呀。有钱还是攒着吧,等真用钱的时候没有该着急了。”沈叶叶现在已经开始想她和石更结婚以后的事情了,她认为有必要未雨绸缪。
“我不买,我家里有个现成的。你忘了,我给你看过的。陶秉坤送给我的。”
听了石更的提醒,沈叶叶想了起来:“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实话,要是给别人我还真是心疼,那个传呼机在现在市面上得卖三千多呢。但给我岳父,我就一点都不心疼,还心甘情愿。谁让他给我生了这么一个聪明漂亮的老婆呢。”石更牵起沈叶叶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